“你想什么呢？”

朱瞻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发财梦：“现在的元素周期表是残缺的，金和银自然也在上面。”

说着他在铜下边写上了银，银下边又写上了金。“金右边是汞，也就是水银，这个有字，我就不造了。”

朱瞻壑又写上了自己印象深刻的两个元素位置：“汞右边隔一个是铅，铅上边是锡。”

“那本古籍看过太久，别的我也忘了。”

“其余已经发现了和还未被发现的元素，就只能等后来人补全了。”

马三宝看着那大片的留白，一阵失神。对朱瞻壑所谓古籍的托词，他自然是不信的。他以前还特地在王府中翻找过，哪来的那种神奇古籍？但朱瞻壑先前和现在所言的各种特行、知识都做不得假，有许多都是经过他验证的。马三宝只得将此归结为生而知之。传说中七岁能为孔子师的圣公项橐便是如此，孔子称其为“生而知之”。想必长孙殿下就是这样的人了。他抛除心中杂念，继续向朱瞻壑学习元素周期表。马三宝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还藏着更大的惊天秘密。“殿下，钠带金字旁，居然是金属！咱们平日里吃的盐居然和铁、铜这些金属相仿吗？”

“自然不是，氯化钠并非钠。”

“氯明明是气体，可和钠在一起后竟然变成了盐这种像石头的东西……”“既不像金属，也不是气体，太神奇了！都说龙生九子各不同，但氯化钠却两个都不像！”

“氯化钠不是氯和钠的儿子！”

“而且氯只是在常温下是气态，我记得我讲物理的时候同你说过物体的熔点、沸点和三态……”朱瞻对马三宝的奇怪问题频出习以为常，解答的差不多了之后，他又将话题引导到了铁上面。“铁与碳结合成钢。”

朱瞻壑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他想看看是否能借助马三宝的奇思妙想，得到一点材料方面的技术突破。“铁里的碳在一定比例之间就是钢，碳高于这个比例就是生铁，少于这个比例就是熟铁。”

说到这里，朱瞻壑目中还闪过几分无奈。铁中碳含量在一定范围内就是钢，这个范围好像是0.02%到2%，具体朱瞻壑也记不太清。但在北平匠户们的观念中却并非如此。必须经过千锤百炼，硬度极高的小部分钢材，才能称为钢。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也是指钢这种东西生产极难、产量极少，若要锻刀也只有刀刃这种关键位置能用，整个刀身用钢打是用不起的。硬度不达标的东西，不管你什么低碳钢、中碳钢还是高碳钢，统统都是铁。双方观念不同，为此还差点闹出过误会。最初朱瞻壑让匠户们尝试用钢打造铳管、铳身，匠户们齐齐说不行。就算集众人之力，勉强能做出一根，这种东西也不可能投入量产。起初朱瞻壑还非常好奇，难不成自己的记忆有偏差？大明的冶钢、炼钢技术其实非常落后？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说的钢和人家说的钢根本不是一个东西。以当下的冶铁水平做出来的熟铁远远不足以打枪锤炮，必须得回炉锻打再锻打，强度才能上去。用来做铳还行，但做炮的成本就顶不住了，所以现在的炮基本上都是铜炮。朱瞻壑从材料方面下心思，也是因为鸟铳的技术路线暂时走不通。若是能另辟蹊径，加强量产钢材的强度，进而加强铳管的承力强度、药膛的承爆强度……或许就能走力大砖飞的路线。而且若是能改良材料技术，也能大大节省铜炮的成本、大大提升燕军装备强度……总之，好处无量。但难度也无量。朱瞻壑同马三宝大眼瞪小眼，想了半天后，也没什么灵光出现。“壑哥儿！”

朱高燧的声音自院中传来：“你要的西域匠户，我给你找来了！”

朱瞻壑一愣，起身打开窗户，发现朱高燧已经进了门。朱高燧见了他眼前一亮：“那匠户被我安置在藩司衙门那边，快随我过去看看。”

朱瞻壑没想到，他还真找到了。虽说西域的冶钢水平不如大明，但眼下他们也想不出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去看看再说了。朱瞻壑与马三宝骑着马，跟着朱高燧一路来到藩司衙门，见到了那几个西域来到北平的老匠户。准确来说是重回北平的老匠户。几个人头发都已花白，不过朱瞻壑能看出他们先前的发色有的是黑色、有的是棕色，而且眼珠色浅、鼻梁高挺，是不同于大明人的异域风情。几人畏畏缩缩，见了朱瞻壑后点头哈腰地赔笑，一开口险些让朱瞻壑破了功。四个人均操着一口流利的河北话，齐齐给长孙殿下问好。据朱高燧介绍，这几个人都是当初十年前蓝玉远征捕鱼儿海之时，从北元带回来的。“这么久远了……”朱瞻壑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又忍不住问朱高燧：“三叔，近几年西域那边就没有工匠过来吗？”

“比如说跟着什么行商一同来大明的……”“有是有……”朱高燧挠挠头：“不过一般都是在那边混的不好的才来咱们这边，这些人打出来的东西都不怎么样，三叔也不能拿他们糊弄你。”

“今天我给你找的这几个都是前元工部镔铁局的人，据说手艺能比得上前元御用的波斯铁匠。”

“只不过他们当初让那个元顺帝一块带到北边去了，十年前才回到大明。”

朱高燧的喜好中有一项就是收藏刀剑，他还特地去了解过这些东西。朱瞻壑听他讲完后，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他的本意其实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这些人都是在前元混的，曾经大明攻陷大都城的时候，就收拢过不少这种人。可以说他们会的，北平的匠户基本上都会。他们不会的，北平的匠户也会。这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