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朱瞻壑带着写好的东西找到了朱棣。“爷爷。”

朱瞻壑有些迟疑：“第一次写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朱棣没说话，接过后仔细阅读起来。“吾与若等为此者，非所以求富贵，所以救死，保妻孥也。夫好生恶死，人情所同，见乱思治，古今则一也。”

“今天下者，太祖之天下也，百姓者，太祖之赤子也。数奸作难，欲殄灭邦家，驱逐赤子以蹈白刃，非其所得已也。”

“尔众慎勿嗜杀，嗜杀则伤天地之和，以损太祖数十年生育之仁。毋贪财，贪财则失民心。民心失，则大本亏矣。”

“居民耕桑，商贾贸鬻，慎毋扰之。夫有乱时而无乱法，逆予言者，有法以治之。吾已上书於朝，旦夕希望恩旨，苟能全生，岂忍尔辈独丽于法？尔众懋哉，毋贻后悔。”

看着看着，他就下意识念出了声。此告示是以朱棣的口吻向诸将训诫，恩威并用，颇有条理。朱棣读完后轻轻点头，笑望着朱瞻壑：“废了不少心思吧？”

不等朱瞻壑回话，他便继续道：“有没有用的，咱们也是尽力而为。”

朱棣站起身来，轻轻叹道：“现在也是能劝一个算一个……”“你这封告示写的不错，除了那几个实在冥顽不灵的，估计都能听得进去。”

“能帮上爷爷就好。”

朱棣似乎很忙，同朱瞻壑聊了几句后又匆匆离开了。南线的情报一封接一封地送来，九月初九，李景隆已经到了德州，征调山东兵马。九月十一日，李景隆进营于河间，收拢耿炳文所部……随着李景隆兵马日益壮大，朝廷以举国之力北伐燕藩的消息也渐渐在北平流传开来。五十万兵马，是不是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北平淹了？悲观、畏惧的情绪在城中流散，即便不少士卒、将领亦不太乐观。朝廷的兵马实在太多了，虽然北地离冬天不远了，但若对方铁了心的不顾死伤兵围北平，那就算不能破城，他们也得被活活困死在城中。但令人不解的是，自从李景隆部在真定落脚之后，他就不再北上。反而安营扎寨，做足了要长久战的姿态。这让许多人开始慌张起来。要是他准备拖过这个冬天，明年开春再北上，那燕军将优势全无。有人提议可再南下真定，出击李景隆，有人则说可以以静制动，李景隆不可能不顾朝廷的压力，在真定安安稳稳地坐上半年……但朱棣对比过双方势力后，做出了令人震撼的决定。存心殿中，朱棣将诸将领召集来宣布对策。“今当以主力驰援永平，诱李景隆部北上。”

“王爷，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这次即便是张玉也有些迟疑：“若朝廷大军真趁着这等空档北上，我等回师不及，就只能在野外与其交战。”

“届时没了坚城之利，又如何与其硬碰硬？”

他的话也是大多数将领的想法，只不过大家都没鼓噪，而是眼巴巴地望着朱棣，等着他的回应。“无需紧张。”

朱棣看着诸将，面上露出笑意：“朝廷兵马虽众，但以狼领之则为狼，以鼠领之则为鼠。”

“李九江，豢养之子，寡谋而骄矜，色厉而中馁，忌刻而自用，况未尝习兵，见战阵而辄以五十万付之，是自坑之矣。”

将领们闻言陷入沉默，这些话若由别人说出来他们肯定嗤之以鼻，但自家王爷对李景隆的了解并非常人能及。二人年龄相若，又有亲戚关系，听说王爷尚未来北平就藩时就经常有来往，或许他真知道李景隆有多少真材实料。朱棣看着沉默的将领们，继续道：“汉高宽弘大度，知人善任，使英雄为用，不过能将十万，惟韩信则多多益善。九江何等才？而能将五十万，诚可笑！”

“昔赵括徒能读其父书，不知合变，赵用为将，与秦战，遂坑卒四十万。矧九江之才，远不如括，其败必矣！”

齐泰还觉得李景隆就像赵括一般，但到了朱棣这，直接觉得他连赵括也不如。听完他的话，将领们渐渐放松下来。朝廷兵马虽多，但其主将李景隆却是个从未领兵作战过的官宦子弟。作为征战沙场多年的宿将，他们的骄傲不允许他们害怕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