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攻势……“王爷，昨夜去探查的南军大营情报，刚才送回来了。”

朱能道：“李景隆驭军严苛，且自从被北平袭营后，便让许多人执戟在雪中整夜值守，连轮班都没有。”

“期间冻死的、手指冻掉的难以计数，作战时恐怕连兵器都拿不起来。”

朱棣冷笑一声：“违天时以自敝，我等可不劳而胜之。”

在场诸将也纷纷点头，李景隆不知体恤士卒，又是在寒冬腊月和他们这些北军作战，基本上已经没有赢面了。“诸军列阵向前，待我军令！”

“是，王爷！”

天地间一片白，昨日的雪早就停了，上午太阳照耀下，积雪渐渐开始融化。雪层上是薄薄的冰壳，雪层下是黑乎乎的泥水。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实际上当真如此。一阵寒风吹来，吹的旌旗和士卒都肉眼看见地颤抖。朱棣坐在马背上，以望远镜遥遥观察着南军的情形。看了一圈后，他转头对诸将道：“李景隆阵型混乱，士卒喧嚣，兵不成阵。”

“此时击之，必可令其大败。”

“我领精骑先进，自侧翼作骑兵扰之，张玉、丘福、朱能……尔等领兵正面击之。”

“是，王爷！”

诸将领命后，当即返回自己的阵型，通过旗语调度，带领战阵同步前压。两军在大营前兵锋相交，旌旗摇动，战鼓擂地，喊杀声响彻十里。朱棣亲领兵马，自侧翼突入南军营中，当即令本就松散的南军阵型大乱！火真趁机领兵突进，两军配合，成功破掉南军一营，拿下此战首功。朱棣的脚步未停，撤出战场外继续游离，试图寻到南军破绽，再次突击。但方才的举动已经让李景隆的中军注意到他这边的兵马，专门派人过来防范。这是双方将领和士卒的共同较量……这场战斗从巳时打到酉时，燕军共破南军七营，李景隆兵马被打的伤亡惨重，甚至还有不少在阵前投降的南军士卒。只不过寒冬日短，再加上天色已晚，朱棣才不得不下令鸣金收兵。燕军后撤五里，扎营生火。朱棣不怕南军夜袭，反而若是对方来袭，才正中他下怀。“今日修整一夜，明日一鼓作气，生擒李景隆！”

“是，王爷！”

中军营帐中，将领们的回应声格外响亮、中气十足！今日一战，大家已经摸清了南军的水平，对明日一战有充足的信心。部署完今晚的营防任务后，朱棣便领着亲卫，巡视营帐，安抚伤员。夜色浓郁，繁星点点。亲卫们举着一支支火把，与朱棣同行在营帐之间。刚化了一天雪的地上、树上都很湿润，风一吹又结成了冰。砍来的木柴外边是积雪，里边是渗进去的水又结成冰，一烧起来腾腾起浓烟，很难点着火。这种情况下烤干的木材只能先供应到做饭的大锅下，寻常士卒是轮不着烤火取暖的。朱棣半蹲着身子，正与一名受伤的总旗说着话，周围有几个挤在一块取暖的士卒下意识往这边靠了过来。不为别的，单单靠着火把近点就比窝在地上暖和。“站住！都离远点！”

亲卫的大喝不止把几个士卒吓住，就连朱棣的话都顿了顿。朱棣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士卒，横眉立眼的亲卫，皱了皱眉头道：“这些都是今日用命搏杀、建功的壮士，不要阻拦他们。”

他走上前从亲卫手中拿过一根火把，递给为首的士卒。“饥寒交迫，最难忍受。”

朱棣的声音沉重：“我在帐中裹着厚衣服，也都觉得冷，更何况他们？”

他叹了口气道：“我恨不得所让所有将士都能烤火取暖，尔等又怎忍心呵斥他们？”

亲卫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其实往常他们也没这么警惕和严厉。只不过今日俘虏了很多南军，万一其中有人混到朱棣身边来欲行不轨，那就麻烦了。朱棣不在意这些，对亲卫道：“火真不是在领人打扫战场吗？”

“你快去告诉他，将战场上无用的坏马鞍、旗杆等无用的木头都收回来，给将士们点火取暖。”

“是，王爷！”

亲卫不敢耽搁，立刻快跑着离开。“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得了火把的几个士卒本就受宠若惊，此刻听了朱棣的话几乎要感动的淌眼泪。在一片感激声中，朱棣继续巡视而去。不多时，火真领着兵马，拉着一车车“废弃材料”从战场上赶回来，燕军的大营中便多了一处处篝火。这不仅能取暖，还能更快地烤干更多潮湿的木材，形成良好循环。今夜燕军取暖供应便没什么问题了。……于此同时，郑村坝。南军大营中，没有丝毫火光。不仅如此，其中似乎还有特定人马来回巡梭，听到发出声响的士卒就过去制止。“公爷，真要撤吗？”

李景隆紧咬牙关，但凡能继续打下去，他都不会选择撤退。而且还是如此丢人、如此窝囊的连夜逃窜。只不过相较于面子，李景隆更惜命。实在是没法打了。明天再打一天，绝对要出事，甚至连这般撤退的机会都不见得有。在李景隆的命令下，南军连夜收拾行装，离开了大营。至于剩的那些辎重粮草……实在带不走，也没办法，只能扔这了。李景隆倒是想狠狠心，一把火全烧了，一点也不留给燕军。但他又怕火光把朱棣引来……都是无奈。翌日清晨。燕军探马来到南军大营外，以望远镜朝里面看时，看到的就是个空荡荡的大营。“跑了？”

朱棣一怔，显然没想过李景隆会有这般应对。“是，王爷，整个大营都没人了。”

“辎重粮草呢？”

“还都在，南军带走的不多。”

“要追吗？王爷？”

将领们都望着朱棣，等着他下决定。其实对于在场众人来说，追也行，不追也可，都看朱棣的意思。他思索片刻后，还是摇摇头道：“不追了。”

“穷寇莫追，南军连辎重都没带，而且已经走了一夜，现在也不见得追得上。”

“奔波许久，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北平，修整一番。”

“王爷英明。”

对此所有人自无不可。大军拔营，继续向西。途径郑村坝、望着空荡荡的南军大营时，朱棣还非常高兴，特地入内观察了一番。随即大军再次启程，向北平凯旋。但还没走多久，提前派出去的探马突然来报。“王爷，北平城下还有数万南军，正据守战堡围城！”

“什么？”

朱棣愣住了。听到这消息的将领们也愣住了。李景隆南撤，为何这些人不跟上？不跟上就算了，还不躲起来，非得死脑筋地守在北平下边当靶子？这是为何？活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