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七的脑子轰然炸开了。陆绍珩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说谎。“我，我今天下午还见过奶奶！”

白七七不愿意相信。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个不测很正常。“我现在就过来看看，你别慌。”

白七七是医生，想过去先看看奶奶。“七七，你别急，路上慢点，你把三个孩子都带来。”

“呃，好。”

这个时候，所有恩怨都得放一边。白七七带着三个孩子上车，往老宅的方向去。路上，分别接到秦瑜和秦潇的电话，都让她注意安全。白七七再着急也不会拿命开玩笑，车速并不快。一个小时才到老宅。陆家人多，有几个已经听到风声纷纷赶来。老太太房间里一大群人，里里外外，还有哭泣声。白七七带着孩子一来，陆绍珩就从里面出来了，他下意识的握住白七七的手，然后把希希抱了起来。白七七挣扎，陆绍珩贴在她耳旁道，“大家都看着，先去看看奶奶吧。”

就连招呼都没有和陆家人打。白七七也没把自己当陆家小辈了。倒是颂颂和韵韵，被陆家人围着，你一句我一句的，烦躁不已。陆绍珩把其他人都请了出去，房间里只有两个阿姨和陆绍珩一家。老太太躺在那儿奄奄一息，白七七看一眼就泪涌如泉。明明下午去看她还好好的，怎么一会来就油尽灯枯了！她问阿姨，“老太太最近不好吗？”

阿姨说，“一直都不太好，心里的病。”

可不是心病吗？儿孙成仇，媳妇疯癫，又没了个重孙，孙媳妇和孙子还要离婚。一大家子人有哪个不需要她操心盘算呢。“我来看看。”

白七七给老太太把脉。老太太认出了她，两行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枯瘦的手被白七七拿在手里，仿佛一捏就碎。年纪大了，就这样。况且最近老太太胃口都不好，早就瘦成皮包骨了。怀孕的缘故，白七七已经很久没来看过二老了。这会儿，握着老太太的手潸然泪下。“奶奶，是我啊，七七。”

“奶奶奶奶，您看清楚了吗？”

老太太气若游丝，意识涣散。医生说已经走到最后了。老太太算得上是寿终正寝，医生建议让她好好安息。隔壁房间的老爷子也一大屋子人伺候，老太太倒下，老爷子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季远深和其他医生在旁边忙碌。外面，陆家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哭声，吵闹声实在是刺耳。白七七对陆绍珩道，“把颂颂和韵韵带到这边来，让他们陪陪太奶奶。”

人到了这一刻，最想看到的莫过于儿孙满堂。陆绍珩照做，把孩子们都带了过来。白七七拉过孩子们的手，和老太太的握在一起。她给老太太把脉，也深知老太太走到了尽头。那就让老人家体面安详的走吧。希希和韵韵都在抹眼泪，颂颂垂着脸。他们对老太太也是有感情的，相认后，在他们的印象里老太太是个很可爱的老婆子。“太奶奶，我是韵韵。”

要说和老太太最亲的还是韵韵，她从小带给了老太太很多欢乐，懂事后陆绍珩假期会把她抱过来，偶尔会在老宅过夜。“太奶奶，您没事吧？”

“您是不是困了？”

小丫头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明白，太奶奶生命走到尽头了。她要去天上，去另一个世界了。以后他们再也见不到太奶奶了。想到此，韵韵的哭声更大了。她一向沉默，和陆绍珩的性子一样，从没有这么肆意的大哭过，即使生病不舒服也没有。白七七帮女儿擦掉眼泪，老太太干裂的唇蠕动两下。她看着他们，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生命倒计时。“别哭。”

老太太努力说出两个字，很轻很轻。她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孙子陆绍珩。他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能走到今天真的是不容易。老太太把白七七和陆绍珩的手强行握在一起，就那么看着他们。白七七抹眼泪，陆绍珩低声哽咽，“奶奶，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永远都会好的。”

老太太嘴角挂着笑，仿佛放了心，半夜里安详离世。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老太太会走得这么快。对于她来说，也是有福之人，没有经历死去的折磨。陆家的老宅里，哭声一片。秦潇的车里带着秦瑜，他们没有进去，也没有身份去。“老太太走了，走得很安详。”

秦潇收到了消息，告诉秦瑜。秦瑜叹了口气，想到曾经和老太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同昨日。老太太人品贵重，是个难得的好婆婆。可惜，她们没有缘分。“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上忙，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秦瑜，“不急，坐会吧，就当我送了老太太最后一程。”

“太晚了，我让人把三个孩子送过来。”

秦潇道。“好。”

“也不知道七七愿不愿意留在这儿。”

秦瑜沉默。她和陆绍珩闹成这样，能来已经是很有良心了。其他的，秦瑜不敢奢望了。她也是女人，如果换成是她，也是无法原谅的。送走老太太最后一程，孩子们被秦潇的人接走，天也快亮了。陆家明天会有更多的旁系和亲戚过来祭奠。白七七不方便留在这儿。她没打算说一声，就直接离开。该做的，她做了。奶奶，您走好。忙碌的陆绍珩看到她消失在人群中，他追出去。白七七打开车门，男人挡在她跟前。“就要走了？”

他声音沙哑，双眸通红，都是这些天熬的。白七七同样的难受，“嗯，谢谢你告诉我，让我见了奶奶最后一面。”

“大家都把你当成陆家的儿媳妇，七七，留下来吧，等奶奶的葬礼过后再走，到时候我绝不会强求。”

“不合适。”

她说，态度很坚决，“我们离婚的事迟早要公布的，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他们问起你可以说。”

“七七，这是奶奶的心愿，等她下葬了就该安息了，你不在，你觉得她能安息吗？”

“陆绍珩，人已经走了，你别道德绑架！我能来是出于我的良心，不是我的责任了。”

白七七不再软弱，“就这样吧。”

其实白七七心里比谁都难过，她怀疑，奶奶是到她那儿去了之后，心情郁结才走的。奶奶身体本就不好，她和陆绍珩闹成这样，奶奶肯定是痛心的。老人家，经不住事了。奶奶，对不起。陆绍珩还是不放手，他也不愿意放手。“七七……”“陆绍珩，我们心里都清楚，孩子没了，我们也完了！除非你想逼死我，就这么一直纠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