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万里飞速的从石床下爬出,见洞右侧的石壁在沉闷的轰隆声中缓缓的打开,就像河蚌见着太阳,缓缓的张开它的壳。他心念着其内可能的珍珠,忙奔上前去。虽然心急如焚,他还不忘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向石门之后扔去,见着没有反应才安心进入。石门之后是另一方空间。让万里失望的是,这个山洞和刚才的空间采用的是同一装修风格,简陋得像巨贪掩人耳目的家装,空无一物,甚至连刚才那儿还不如,因为石床都欠奉。不同的是空间更逼窄,不足刚才四一。此外,洞内右侧角落中还立着一具纯白的骷髅,体型比一般人稍大,左腹斜穿着一把生锈的铁剑。万里心内抓狂,我这是闯什么鬼呢,不但没见到宝物,反而碰上这么晦气的东西。他环顾四周,犹豫片刻,见着石洞中确实没可能藏东西,只得硬着头皮走向骷髅。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吓得他一个激灵,妈的,真闯鬼了?大哥,可别找我啊,我可什么都还没做呢!幸好丽莲温暖的声音传来,抚慰他紧绷的神经:“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瞧着她不似作伪的关切神情,万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担忧的说道:“那石床好像有问题,我呆了一会这边石壁就开了,所以进来看看。还有,你怎么又回来了?风四刀呢?”
“哦,这样啊。”
丽莲虽然心中起疑,以自己对白家祖地的了解,不会这么轻松的出现这种事的,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风大哥他先上去了,我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
说着丽莲靠近了一点,和他一起仔细观察那副骷髅。万里心内滴血,罢了,反正也不像有什么好东西,万一有,分她一份倒也不妨事,只要没给风四刀那讨厌的家伙就行。万里在骨架旁来来回回数次,从上到下,从左至右,从前至后,从外到里,骨架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都没错过,连骨架上的刻痕都努力研究半天,仿佛希望骨架的主人变态到能把宝贝藏到自己骨头里边一样。饶是万里如此努力,除了那把锈剑还是一无所获。万里泄气的一叹,却见丽莲脸色严肃的矗立一旁,仿佛发现了什么,他心头升起一丝希望,凑过去问道:“丽莲,你发现啥了?”
丽莲转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卓公子,不知道你有不有听说过白家。”
“诸子百家嘛。”
万里不满的嘟囔着,咋了,我就这么像个不学无术的白痴啊。丽莲却看着他的小囧样嫣然一笑:“不是那个百家,是范家四将的白家。”
“什么?不可能,我从未听说范家有四将,不是都说‘范家三将’么?”
万里真以为丽莲在戏弄自己,范家黄童首三将享誉九洲,什么时候凭空冒出来一个白家?见着他疑惑甚至不爽的神情,丽莲忙解释道:“卓公子你别生气,我不是乱说的。”
她略带慌乱的神色反而让万里更疑惑,这女子现在就开始表演了?不过还是回答:“我没有生气啊,只是确实没听说过什么白家。”
“其实,其实,”丽莲略带犹豫,终于狠狠心说道:“我们来这儿本来就寄希望于找到白家组地的。”
“什么?哪个地方?”
万里感到糊涂了。“我说的是这个邛崃山。”
“这不是叫虎山吗?”
万里瞪了她一眼。“当然不是,”见着万里怀疑的眼光更甚,丽莲反应过来:“我是说原来这不叫虎山。”
“原来,什么时候?”
“这个,估计卓公子也没听过白家丢日失牧的事吧。”
丽莲忽闪着大眼睛继续问道。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可真的要发飙了啊,万里想不到有了对比才知道羽生的善良,他虽然知道得多也爱显摆,但是,讽刺的语气没这么强烈啊!见着万里没有答话,丽莲也不气恼,自己接过话继续说道:“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那之前蜀洲蚕丛牧一直由范家四将之一的白家担任。但就在千年前不知道是谁出手,盗走了白家保管的太阳,当时的神尊范若蕴震怒之下,贬黜了蚕丛牧白德先。那以后白家就再也没有出过牧守境的高手了,世人口中也再也听不到白家的消息。”
万里哂笑道:“当时有能力盗走蜀日的人,除了范家也没有多少吧。”
范魏两家本属同源,但早已分道扬镳,况且眼前的情况也证明他的胡乱猜测居然还走狗屎运般猜中,丽莲也无意反驳他,只是笑笑的继续说:“具体为何世人猜测不休,难以定论,所以这次我专门跑来这考证一番。”
“为什么非要到这儿?”
万里又糊涂了。“不知道卓公子觉得邛崃山山脚的村子像什么?”
丽莲反问道。“葫芦啊,葫芦村不像葫芦还能像啥。”
万里嘿嘿笑着,这算啥问题,或者说,自己终于回答对一个问题了吧。“对啊。可是,据我所知,千年前并没有这个村子,且白家的祖传宝贝就是一个葫芦哦。更何况,失牧之后白家隐居起来,据说,他家的宝贝也跟着消失于世间。”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儿有可能有那个宝贝?”
万里眼中大亮,赶忙接话道:“丽莲妹子,你可得了我的圣蚕,要是发现那葫芦可别和我抢哦。”
丽莲见他着急的样子,嫣然一笑,柔声说道:“卓公子你别急,我的意思是那村子应该就是那葫芦砸出来的。所以我推断白牧守可能和盗日者在这附近打了一架,因此我们才不远万里到这儿来找线索来了。至于那葫芦,你看了这具尸骨还没明白吗?”
什么意思?是说抢东西的都没好下场?万里已经无心再和她猜谜语,点点头老实的说道:“没明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白牧守的尸骨了。”
“可是,堂堂一牧境高手,怎么会被这把破剑伤了呢。”
“这可不是破剑。”
丽莲说着轻移莲步,缓缓拔出那把剑。那剑身铁锈斑斑,仿佛已经不起岁月摧残,随时要散架一样。万里疑惑的看着她,这小姑娘得了失心疯吗?这要不是破剑,那世间就没有破剑了。丽莲感受到他怀疑的目光,也不说话,就那么轻轻的一甩,锈剑哧的一声将地表划出一条长约数尺的弧形深坑,就如同划入豆腐中一般轻而易举。万里眼中火光大冒,这东西真好,要是趁对方怀疑的时候突然出手怕是牧境高手都得吃点暗亏,正盘算着该如何将之从丽莲手中骗过来,瞅见她早已自顾自的将锈剑收到自己的蛇形方寸物里,万里不由得气结,这小姑娘果然比自己脸皮还厚啊,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好东西窝藏了?瞧着万里不忿的神情,丽莲暗暗好笑,忙解释道:“卓公子你别多想,这把‘愚剑’原是范家的家传宝物。”
可是你现在也不是范家的人啊,万里本想反驳她,但想着于事无补,也就暗暗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瞥见他眼中的落寞,丽莲终于忍不住掩口一笑,继续解释道:“卓公子,我是为你好啊,你想想,这种堪称证物的东西一旦显露于世,范家肯定将要天涯海角的追杀于你了。”
“所以你承认是范家的人干的这事了?”
万里嘴角的讽刺遮掩不住。“卓公子你怕是对我们魏家有什么误会吧。我们虽然和范家同出一源,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早已分道扬镳。而且,或许你不知道,范家的人猜疑憎恨恐惧我们到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所以,他家的事和我们可没有什么关系。”
为了防止万里误会自己,丽莲小心的解释着。“这样啊。那不知道那个葫芦还在这附近不。”
万里知道再纠结这些毫无用处,赶紧转向。迎面而来一盘冷水:“应该不在了。那种宝物是贴身收藏的,这儿没有的话,我想,大概率是被范家的人收走了。”
“可是,范家的人要是能收走葫芦,为什么没找到这儿来顺便把那锈剑收走呢。”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再找找其他线索。”
丽莲提议。万里虽知希望渺茫,还是不愿放弃的随着她在洞内四周探索。两人搜寻半晌,终于在右侧的山壁发现了几行凹进石壁的圆滑小字,上书“范家黄礼,背信弃义。虽称兄弟,暗有所图。假借修炼,诱我盗日。伤我于突然,困我于邛山。今吾果死于祖地,留下片语只言,望白家后人知晓真相,为我平冤。”
“黄礼?还是范黄礼?现在的胜身洲持国牧那个?”
万里呵着冷气问道。“应该是了。”
丽莲一脸严肃的回答。“哎,可是,为啥他不留下点什么秘籍,别人怎么能替他平冤呢。”
万里愤愤不平。丽莲严肃的神情再也保持不住,灿烂的笑容像夏日的洪水袭来一样无可阻挡的袭上脸庞,微笑着替那骨架回答:“人家指望的是白家给他平冤,那还有什么秘籍好传的呢。”
哎,万里轻叹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不想起来。哀莫大于心死,自己忙活这么大半天就得到一个所谓的真相,至少在万里看来,那完全是得不偿失啊。“可是,这好像不对啊。”
丽莲思考一番,心生疑惑。“什么?”
万里机械的问着。“千年前,范黄礼没到牧守境啊。”
“偷袭嘛。”
万里暗暗鄙夷她的少见多怪,那锈剑真要用好了,谁也讨不了好,再说了,他两人还称兄道弟呢,至亲之人背后反目的事谁能防得住。“不对不对,要是这骨架真是白德先,他可不需要盗日,再说了,即使受伤范黄礼也不可能在他手下逃走,而且以他的说法,居然是对方困住了他呢。”
万里也反应过来,这里面确实有些蹊跷,也提供着思路:“他称这儿为祖地,看样子,很可能确实是白家的人了,毕竟,这种大而隐秘的工程在蜀洲这片应该只有白家才有能力和时间来完成。”
丽莲赞同的点点头:“很可能他只是白牧守的子侄辈,不过为啥白家的人没有找到他呢?还有,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这,…”万里也答不上来。一想到自己想这么多完全没有用处,他立刻把这一切置之脑后,自暴自弃的说着:“不管这么多了,我累了,先睡一会。”
丽莲瞧着他疲惫的眼皮互相打架,也收起了话匣子。确实,现在再怎么猜测也不能得到真相,只有以后再去找找其他线索。不过,这一趟终究没有白来,至少一个悬案有了眉目,今后魏家要是和范家起了冲突,不愁拉不到一个坚定的援手。听着万里不足半刻就响起的均匀而轻微的鼾声,丽莲暗暗一笑,卓公子这是真信任我啊,居然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安危毫不迟疑的交到了自己手上。丽莲小心翼翼踮脚退出洞去,回到刚才如意索在的地方,果然见绳索上套了一块巨石再次回来,不由得暗赞安公子心思灵巧。她想了想,掏出纸笔写了起来,写完后将宣纸贴在巨石上,扯扯如意索让他们收回。看着绳索渐远,丽莲返回石床打坐休息。另一头焦急等待的四人一兽见着收回来的仍是那块巨石,疑惑不已,幸得羽生眼尖,瞅见了石头上贴着的白纸的一角,立刻将石头搬正,就和众人看起来。丫丫不识人字,挠头抓耳半天,终于悻悻的扯扯羽生的衣角,羽生会意,大声读着:“众人毋念,一切安好。因小事耽搁,歇一夜再回。”
一旁的风四刀早黑了脸,现在的情况却也由不得他多想,毕竟现在再下去只怕是连小翠这种单纯的孩子都得侧眼相对了。他只能期待卓万里那家伙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否则出来后自己一定饶不了他。殊不知万里早已经睡得死猪一般,连自己忙碌半天啥也没得到的坏运气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