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困顿终不解,而顾洲的眉眼间流转出熠彩,他明白这是最后的希望了,时间不等人,顾洲燃起斗志,把车速提升到了最快。 冬雪洋洋洒洒落下,冰霜凝枝,顾洲走上了两年间最熟悉的那条路,路的尽头是烈士墓园。 韩启遏制住心头怅然若失的痛感,“老许……” 许一生的墓碑上洒满了白雪,黑色被掩盖,白色层层铺满,试图改变这个世界的黑白无常。祭奠的食物也残败不堪,顾洲轻轻挪动了盘子,盘下的那封信早已被雪水浸透,上面的玫瑰被寒天地冻的日子糙磨得失去了本色。 “当时我没有打开看它,旁边的那枚戒指让我误以为这封信就是许嫂自己写好放着的,原来凶手早就设下了这个局。”
花瓣摇摇欲坠,信封被开启,里面只有一张卡片:路7。 南宁路,487号。 谜题结束,韩启虚了一口气,他冲着老许的墓碑凝神细看,八年过去了,他们之间天翻地覆,阴阳相隔。许一生不仅仅是顾洲的心头炙,也是韩启的。 “老许,辛苦你了,在这儿看着我们来来往往。”
韩启拂去遗像前的雪,面容由模糊变清晰,定格的那张脸容颜青涩依旧。 顾洲刻不容缓给吴伯宇老谢打去了电话,告诉警局所有人目的地是南京路四百八十七号。 警车呼啸,地皮发烫。 莫小年的筋骨阵痛,长时间的捆绑让她精疲力尽,男人并没有给她喝过水,更别提进食了,张扬不会伤害她,只是换了一种折磨人的方式而已。 男人面具一扯,不耐道:“顾洲不是细心如发缜密得很吗,这么简单的题都要破解二十二个小时。”
他狠狠将周围的音响和雕塑推翻在地,东西随即粉身碎骨,仿佛这些碎物就是自己的眼中钉,怒火在瞳孔中暗燃。 他缓缓掀起莫小年头上的黑布袋,光线直射她的眼睛,这是她二十二个小时以来第一次面对阳光,眼睛迅速不适,她合了又开,开了又合,终于看清了周围的实物,和人。莫小年和一双清秀的眸子对上,竟有些莫名的熟悉感,男人也不是她想象中的恐怖如斯,反而举止儒雅,眼神中一抹薄凉生冷,阴柔隽隽。 “自我介绍一下,凌晔。”
莫小年许久未语,舌尖麻木,她长叹一口气,说:“我是谁,你应该清楚。”
凌晔狂笑不止,像是吞了什么迷惑药,“你瞧瞧你可笑的状态啊,和解剖台上的镇定自若完全判若两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莫小年骨寒,她背后一阵发凉,随后默不作声了。既然与他无法交流,不如静待救援。 “多说两句吧,这里就你我两个人。”
凌晔恢复状态,又变成一个姿态平常的正常人。 莫小年提出心头疑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凌晔惊奇地睁大眼睛,小孩般弱弱地问:“你居然认识我?”
继而换了一副魔鬼样子,嘴角勾起,语气类似泄毒,“亏你没白用刀子割开他的皮肉,取之肺囊,侮其尸首。”
莫小年木然:“你在说什么?”
男人面色苍白,白得透亮,唇色却异常红润,眼角发黑,像是电影里的吸血鬼公子,人前温和,人后一张口,獠牙必显。 “我说,莫小姐解剖的时候,分寸掌握得好,比杀人的鬼还心狠。”
薄唇轻启,道尽恶意。 莫小年反“客”为主,“尸检是我的工作,如果你对我的工作有疑问,你可以质疑这个专业的科学性,现在在这里绑架我,意欲何为?”
凌晔哗然:“瞧瞧我们人民的公仆,真是喜欢逞口舌之快,你对谁动了刀子,你会心里没数吗?”
动刀,肺囊。 莫小年忽然将信息串联成一张脸,一张冰冷离世的面庞,“你是王华杰的——”她不知道他是王华杰的谁,但那个眉眼,异常熟悉。 凌晔鼓掌,庆贺她的聪明才智,竟然反应这么快,一眼看破,“真厉害,顾洲有你一半的速度,我也不会等待这么久了。”
“你绑架我是为了王华杰?”
莫小年不解。 “现在让你知道原因,未免有些剧透了,等顾队长亲自到场,我们细细分说。别着急呀,游戏的开场要比加载游戏更令人期待和着迷!”
凌晔转身离去,只留了一个沙漏在她身边,沙漏很大,看起来是倒计时一个小时的计量,他在倒计时。 莫小年冲着他的背影说:“变态。”
如果他在祭祀,那么祭品是什么?莫小年惶恐不安,但焦虑在这狭窄的地方显得无济于事。 营救任务还是启动了特警支队,顾洲请缨行动总指挥,出了问题必须自己扛。 特警排成一行,麻利地跳下车,自动形成一个防备兼顾的队形,准备潜入南宁路四百八十七号。这里是一个工作室,偏僻安静,也极易被观察到。 韩启观察了地形,发现四百八十七号幢周围几乎没有隐身的地方可让行动队隐蔽。 顾洲沉思,继而说:“如果根本没有遮蔽,我们应该已经暴露在他的视线里了。他这么玩弄我无非就是在泄愤,绕了这么一圈,他想要的就是正面对抗。”
“总不能自己送人头上去吧?”
韩启不置可否。 顾洲把黑色的面罩带好,试了试耳朵里的耳麦,一切正常,“我一个人去,目前情况不明,我先去试试水,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一切都要谨慎行事。”
韩启知道执拗不过他,允诺道:“那你随时和我联系,一有情况,行动队按照你的旨意出发。”
“好。”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字千金,顾洲的心思,只有韩启可以第一时间理解。 顾洲向南宁路走去,从四百八十六号一路走到四百八十七号,他步履坚定,亦如一位孤胆英雄。 他在四百八十七号门口站定,果然不出他所料,手机在特警服的侧袋嗡嗡震动,为了万无一失,他带上了自己的手机。 来电是陌生号码。 顾洲毫不犹豫的接起,“……”。 对方并不在乎顾洲的沉默,极尽温柔地说:“您好,我的顾队长,祝贺解题成功,唯一让我失望的是时间太长,我等得太辛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