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威风凛凛，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猛劲儿，恨不得踩碎一个人，它时不时抖落抖落自己的牛角，彰显自己的威风。　　“现在，斗兽人出场！”

不知谁在底下喊了一句，一扇铁网缓缓开启。　　从黑漆漆的铁网后走出一个少年，他看起来那么弱小无助，可是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气，少年视死如归，走起路来坚毅稳重，丝毫没有怯场。　　“是个孩子。”

乐梓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口中的斗兽人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身形单薄，和气势如虹的野牛相比，一眼便可以定输赢。　　万迪冷冷地看着他，看着少年一步一步靠近野牛，他手持红缨长矛，蓄势待发。野牛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家牛，身上的野性一触即发，它磨了磨粗糙的后蹄，蓄力而冲，脚下的尘土飞扬，一时间没了牛蹄。少年纹丝不动，眼睁睁看着野牛离他越来越近。　　乐梓害怕极了，她笃定这个孩子就要死于牛蹄之下，于是双手捂住了眼睛。　　万迪明知故问：“怎么？害怕了？”

乐梓银牙欲碎：“这还是孩子，和比他大十几倍的野牛对抗，我看你们不是赌博，是杀生。”

用利益编制一个无良的产业链，让社会最底层的人将产业链巩固延续，有些人啊，总归是视钱如命，嗜血成性。　　“你再看看？”

万迪没有解释什么，他眼睁睁地看着少年与野牛尽力相搏，手中长枪其实没什么作用，反而让野牛的野性愈发难驯。　　乐梓从指缝中偷窥场中，发现少年并没有死，反而越战越勇，她惊讶地放下手：“他——”没死？　　“不是所有弱小的人都会输，不是所有强悍的对手都会赢，因小失大，马失前蹄，比比皆是。”

万迪也是从场中走出来的人，他太清楚这个场子的规矩了，能活下来的，都是用命在下赌注。　　他不经意问：“现在你告诉我，你心疼那只濒危野牛，还是这个枯瘦如柴的孩子？”

乐梓没法选择，一边是人，一边是兽，都无辜。但如果选择活下去，必须有一方要杀生。　　“没办法选择，对吗？”

万迪看透了她的心思，乐梓悲悯众生，是因为她从未经历过必然犯罪的痛苦。　　乐梓痛苦地流泪，“我选不了。”

“其实你已经选择了，刚才，你选择了押斗兽人。”

万迪一语成缄。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万迪，“我只是想让人活下去，仅此而已啊。”

所以野牛，必须死。　　少年在宽阔的场地中央飞速奔跑，他的两条腿虽然细如竹竿，跑起来却和野牛的速度不相上下，野牛只会用牛角顶他，而他可以灵活地避开一切攻击，几乎毫发无损。押少年赢的人们狂欢着，仿佛自己就是场上搏命的少年，他们嘶吼着乐梓听不懂的话语，只有万迪安安静静欣赏眼前的一切。　　乐梓略略安心，毕竟她更担心少年的安危，她讥讽道：“万老板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呢？他就要赢了。”

万迪善刀而藏，对于自己的曾经闭口不提，“赢了，和输了有什么区别？”

曾几何时，他也是赢的那一方。但是，和输了，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你不是喜欢把控一切的感觉吗，现在你就是赢家啊。”

万迪摇头，“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选择？”

乐梓无法想象这个设定，“不知道，你呢？”

“如果是我，我会先戳痛野牛的眼睛，让它根本看不清我的方向，它会痛苦，可能也会死，但是我只是戳痛了它的眼睛，并没有杀死它，只要它没有机会伤害我我就不会直接让它毙命，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点怜悯，可是人为了求生，哪来的怜悯。”

间接性杀害，和直接杀害相差甚远。　　乐梓好像理解了一点，她只觉得身旁这个男人深不可测，他看着少年步步为营，仿佛就是在看镜子。“所以你做事，更喜欢借刀杀人，对吗？”

万迪讳莫如深，淡淡说了一句：“走吧，结束了。”

少年浑身是血，眼睛里含着杀气，他喘着粗气，胸脯起伏不定，一把长矛深深刺入黑野牛的眼睛里，野牛奋力抵抗，可是眼睛的痛楚让它只能倒地不起，它拉扯着嗓子，哀嚎不断，管理员们一起上阵把失心疯的野牛拉了回去。　　顷刻之间，掌声雷动。　　少年把沾满牛血的长矛扔在土地上，眼角突然流下两行清澈的热泪。　　他活下来了。　　……　　青天白日，天下可不太平。　　北缅势力分为三股，万迪一人，哈克与查理同流合污，八公依靠军阀占据军式要塞，每一方都想把整个市场霸占，一家独大，万家匍匐。　　卡玛将军因为自己的军队被袭击，震怒盖天且一发不可收拾，“他怎么像个癞皮狗一样甩不掉，明明被我端掉了一个点，现在还能反戈一击？”

手下们面面相觑，他们昨夜伤亡惨重，别说吃掉了万迪的真货，连一个真货的影子都没看到。　　“八爷呢？这就是他告诉我的好办法？”

卡玛气势汹汹，把一桌的玉石推倒再地上，顿时摔成白色和青色的粉末。　　八公拄着拐杖，一路疾走，将入门时大吼一声：“将军，不要动怒，容我想想。”

三天前。　　迪伦把第二批的军火交易地址交给八公，第一次的军火质量很好，装备齐全的他们一举端灭万迪的北仓全部货物，他们收获颇丰。　　“迪伦先生，感谢您的扶持。”

八公端起一杯红酒，假有雅量地递给迪伦。　　迪伦根本不屑于与他们分享成功的喜悦，因此酒杯安然地立在原处，岿然不动。　　八公深知他是一个心机颇深，心气很高的男人。“第二批货什么时候到？”

“货到后，我会通知你们，这个您可以放心。”

迪伦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红酒，酒如暗血，顺着红唇白齿流淌下去。　　交易达成，筹码便是货款的分成。　　查理把迪伦介绍给八公，为的就是最后的巨额利润，万迪的上等货风靡地下市场，各据点的老货都被堆积滞销。他只能靠以物换物的手段达成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