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顾洲早晨四点就醒来了,今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他郑重地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发愣。十年前,他带着青春气息走进警校,靠着桀骜不驯的性子嚣张一时,直到遇到了许一生。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的性格,小伙子骄傲点没什么不好的,不要活得窝囊,可是在这儿,你的性格就是一把刀,随时撂下就见血,你觉得你还是对的吗?”
许一生把烟蒂碾碎,他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抽,和顾洲聊天的时候会小抽一口。 顾洲吊着脾气,不满道:“特殊点没什么不好。”
许一生乐了。 “是,特殊点醒目,你在我这儿都上了名单了,行,还真有点骨气。”
“我是来做警察的,将来拿刀拿枪也是合情合理。”
他咬死了自己的观点。 许一生说:“警察拿枪是法律赋予的权利,你做警察就是为了拿着枪耀武扬威?”
顾洲辩解:“当然不是!”
“说说你的想法。”
“我要惩治世界上最邪恶的犯罪,所以我的体能一直是全院第一,任何项目绝不输别人。”
许一生点头,让他继续说。 顾洲敞开心扉:“我的手应该拿着枪去惩戒犯罪者,而不是站在这儿撑着地。”
此时,他正在靠墙倒立,脸憋得微红。 “你体能好啊,这点小事不是毛毛雨?”
许一生比顾洲年长两岁,说话已经老练很多了。 顾洲不语,他目视前方,只感觉脑袋顶闷闷的。 许一生不松口,就是要让他吃吃苦头。“撑不住你就直说,别硬撑。”
顾洲心里傲气十足,反而坚持下来了。 “你知道你以后做什么警种吗?”
“不知道,刑警,缉毒警,特警,什么都有可能。”
许一生又掏出来一根烟放进嘴里,“知道这些警种不同的工作吗?”
“知道。”
“说说吧,以你的暴脾气去哪个警种合适?”
他点火,烟气升腾。 “刑警,或者缉毒警。”
许一生笑了,没想到这小子口气不小,“刑警要懂法,执法的时候严丝合缝,一点差错不能出,你前脚去执法,后脚嫌疑人就让你干死了,再说说缉毒警,化妆侦察会吗?会做小混混吗?会和毒贩子打交道吗?”
顾洲气结:“不会。”
“还挺诚实!”
许一生把顾洲的腿一拍,“下来。”
“行啦,说教也说教了,跑圈去吧。”
顾洲不解,今天教育的时间出奇的短,他不信:“没了?”
“没了。”
许一生重复了一遍。 顾洲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背身跑去操场。 许一生在他身后站着,一直没有离开,他想,明明是一个倔强到极点的小孩,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性格比新生坚毅,敢作敢当,也张扬,不讨喜,细品的时候还觉得像是一块璞玉,扔了怪可惜。 太复杂了。 …… 韩启推门而入,“收拾好了吗?”
“好了。”
顾洲的回忆被揪了回来。 韩启瞧着他对着镜子发呆,故意调笑:“照镜子呢,帅,可帅了。”
“这么多年就你没变。”
顾洲收起腰带,把它安放在柜子里。 “变什么?”
韩启一愣。 “一切吧,我也不知道。”
物是人非,感慨万千。 韩启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不管如何,这次任务的核心队长是你,十年前是十年前,我们都要做点改变,老许也一样,你明白吧。”
顾洲心知肚明,“明白。”
“再说了,你都和小年说了回来要结婚的,你要多想想现在还在身边的人,老许在天上能看见,别辜负了她。”
韩启拍拍顾洲的肩膀,能说的就这么多,他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顾洲都懂,走不走出来是他自己的选择。 “好。”
天角忧郁,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潮湿了一整片天空。 权晟站在大部队的面前,他义愤填膺:“跨境贩毒嚣张气焰只升不降,缉毒事业靠一代又一代的警备力量去完成,这次行动是代表了一个省甚至一个国家的尊严,你们很勇敢,每一位都是各个队伍的精英,我在此,希望各位凯旋。”
他毅然敬礼,面容里是毫不犹豫的英勇。 警员回应敬礼,队伍的角落里有一个人,眼神坚定,怀揣着无法磨灭的痛。 莫小年一直在等顾洲的微信,她觉得,临走之前,总要报平安的。 “小年,怎么不吃啊?”
吴伯宇凑过来,早餐他买了豆浆包子。 莫小年一顿,“吃,现在还不饿。”
吴伯宇喝了一口豆浆,“哦哦,班萱那会儿好像在找你,她没联系你吗?”
“没有啊。”
莫小年打开手机,什么都没有,连顾洲的微信都安安静静。 “小年!”
莫小年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班萱端着盘子走过来。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来了吧。”
吴伯宇着急干活,又把自己的包子拿走了。 “你找我?”
班萱淡淡一笑,“我有话和你说,是顾洲说,让你别担心他。”
莫小年不解:“他……他为什么不亲自和我说?”
“也不是顾队长亲自说的,早晨五点韩启给我发了一条短信,里面带了这么一句,让我转达给你。”
班萱只能传达原话,其他的她也不懂。 莫小年颓然,果然是她想多了,她不是不相信顾洲对她的感情,而是愈发担心顾洲加深为了复仇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感情,这种感情一旦被激发,再也无法挽回。 班萱安慰她,“别多想,顾队长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的,当它是普通任务就好。”
莫小年点头,饭也没吃,走出了食堂。 外面的雨时来时走,莫小年呼吸着纯净沁心的空气,抬头仰望天空,有一滴雨落在她嘴角,如果顾洲现在还在南江,或许和她看的是同一片天空,听着同一阵雨声,看着同一片风景,莫小年默默双手合十。 请,万事顺意。 …… 大部队在一天后,终于离开国境线。 韩启嚷嚷着自己没有带耳塞,和一帮大男人待在一起,睡觉总是觉得耳边呼噜声阵阵。 顾洲问:“你自己不打吗?”
“还好吧,那个赵云南,小子每天累成啥样了,呼噜打的震天响,我耳朵快失聪了。”
韩启故意掏掏耳朵,他不是嫌弃赵云南,只是路途遥远,他太敏感了。 “你就是幸福日子过够了,苦一点就受不了。”
顾洲无情地揭露他。 “缅甸的风土人情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