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晟有事，把顾洲交给韩启后就离开了。　　韩启轻手轻脚走进病房，沉默地坐在他床边，忽而又站起来，漫无目的地给顾洲掖了掖被角。　　“这次行动大获全胜，局里打算给你升职，我也要被调到九苏市局做缉毒支队队长了。”

他苦笑一声，“看见了吧，咱俩平起平坐了，你得陪我喝一顿才行啊。”

顾洲安安静静，呼吸均匀，丝毫没有反应。　　他自言自语：“老许的遗愿你也完成了，爆炸发生后万迪已经死无全尸了，查理也死了，他估计都想不到短短三年里，这些罪犯都死在我们手里了。”

空气静静流淌，韩启慢条斯理地整理床头柜上的物品，继而说：“该做的都做了，你争点气，别在节骨眼上睡在这儿动都不动。”

顾洲什么都听不到，他纹丝不动睡着，安详地像一个孩童。　　韩启潸然泪下，他倔强地摸了一把泪水，这时，护士来检查顾洲的身体状况，她看看眼眶微红的韩启，突然明白了什么，“病人的各项身体机能正常。”

“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吗？”

护士：“这个不好说，按照他的身体恢复速度，应该不会那么严重，但是……病人伤及大脑中枢神经区域，爆炸冲击波造成他头部外伤严重，大脑皮层受损，具体结果还得再观察。”

“好，谢谢。”

韩启落寞地道谢。　　小护士抱着检查仪器走出病房，正好碰到了往里走的李明哲。　　“韩启，出来一下。”

韩启退出病房，然后把门关上。　　李明哲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担忧地说：“我已经和上级申请，如果南江市最好的神经医院都没办法让他醒过来，我打算把顾洲送到国外治疗。”

韩启吃惊地问：“出国？权局知道吗？”

“和他通过气了，顾洲这个情况需要长期调理，同时还得做好保密措施，我有一个同学就是神经医学教授，他愿意给顾洲亲自治疗，时间安排好了，下周就能出发。”

李明哲坚定地说。　　“只要能救他，我没什么想法，但是——”　　李明哲瞬间领悟，“你放心，那边有很好的医疗资源，他们会安排照顾的人，顾洲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醒过来，他需要时间。”

韩启动摇了，“好，我全力配合。”

一周后。　　乐梓在武警医院躺了一个月，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如果自己没有对万迪下手，她不敢想象结果如何。　　她木木地看向窗外，又下雨了，南江市的梅雨季节来了，三天两头就会下雨，天空是灰蒙蒙的，气压极低，乐梓只要看到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窗户玻璃上，她就会极度烦躁。　　“乐梓，吃药了。”

护士推着药品车进门，按部就班将药粒递给她，顺便附了一杯水。　　乐梓说了声谢谢，机械般地咽下药粒。　　“好好休息。”

护士只负责关照病人吃药，她没有多话，很快退了出去。　　紧接着，韩启迈入她的病房。　　乐梓惊讶，“韩队长。”

“最近好点了吗？”

韩启面带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些零食。　　乐梓颔首，“好多了。”

他略显喜悦，“那就好，女孩子都爱吃零食，我就带了点。”

“您费心了。”

乐梓目光划过零食，定格在韩启身上，“顾队长……怎么样了？”

韩启一时语塞，卡壳了半天才说，“他呀，他……他情况还行，就等着醒过来了。”

乐梓欠起身，急忙问：“我能去看看他吗？”

“暂时不可以，上级不允许外人探视，我们有纪律规定。”

韩启摸了摸鼻头，有些尴尬。　　乐梓也不再强求，“好，那你代我向他问好。”

两人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还是韩启打破了静默，“我来是想问你个事情，你是怎么发求救邮件的？”

乐梓不知所谓，她歪头，问：“什么邮件？”

“那些加密邮件不是你发的？”

韩启惊疑，顾洲查了那么久的邮件信息，最后把定位定在密支那，他一直觉得是乐梓在求救。　　乐梓摇摇头，“我在密支那的时候没有任何通讯手段，仅有的计算设备也只能连接内网，你说的邮件我不明白。”

韩启把当初匿名邮件发送账号罗列在手机上拿给乐梓看，“这些就是发送邮件的账号，顾洲的邮箱应该给过你，他的邮箱是私人邮箱，一般没有几个人知道的。”

乐梓接过账号目录，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一个熟悉的账号上，“这些账号我都没有见过，倒是最后一个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韩启心里陡然一紧，“回忆一下。”

乐梓开始回想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账号，她每天几乎都呆在实验室，除了研究机器，碰不到其他信息设备，但是这个号码非常熟悉，仅此一个，在某张纸上，有这个邮箱的数字。　　是什么……　　一枪下去，男人的额头赫然出现黑洞洞的血口，他骤然浮现在乐梓的脑海里，又倏尔消失，短暂的几秒，他死了。　　“我想起来了。”

韩启的指关节发白，紧张地问：“是什么？”

乐梓肯定地回答：“之前查理在万迪的团队里安插了一个偷窃数据的人，万迪当时私自修改了研究数据，并用指定邮箱传输给了对方，数据单上有一个邮箱账号，好像就是目录里的最后一个。”

从她手里经手的数据表单很多，久而久之，也会对里面任何一个数字非常敏感。　　韩启不解：“偷窃数据的人呢？”

“死了。”

乐梓不愿多说，那个人死在了她的枪下，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有多么无助和痛苦。　　“所以这些求救邮件不是你发的。”

韩启百思不得其解，“邮件，是万迪发的？”

乐梓又问：“邮件内容是什么？”

“邮件内容就是两个数字，一百和二十一，这两个数字被层层加密，市局技术部和外聘技术人员破译了将近一个月才知道数字内容，我们根据数字去找了经纬度地理位置，最后把目标定位在密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