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灵芝是宋寒江的奶奶，也是宋保田的亲妈，两个人都是章灵芝最亲近的人，她当然还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弥补父子关系的。宋寒江和夏妮接到章灵芝的电话后，二话没说，就答应回老家过年。“这事儿，我估摸着，说不定是你爸撺掇的。”
接完电话，两口子往家走，路上夏妮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看，他上午先派了你哥来，你拒绝了，下午咱奶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宋寒江也有这个猜测，他想了想，说：“不管是不是他撺掇的，其实我确实也想去老家和奶奶一起过这个年。”
他说到这儿微笑了下，“我小时候都是在奶奶家过年的，自从我去当知青以后，就再没回过老家过年，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夏妮理解宋寒江，她觉得回老家过年是个很好的主意：“咱明年就要出国了，不知道几年才能回来，今年是该和奶奶聚一起好好过个年。”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是不知道，你爸为什么非要喊你一起过年。”
夏妮担心，那一家人再一次伤了宋寒江的心。虽然宋寒江平时跟个书呆子似的，好像除了学习以外其他什么事都不在意，但夏妮知道，他不是不在意，是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学会了不让自己在意而已。既然决定回老家过年，那家里买的那些鸡鸭鱼肉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是吃不完了。虽然京市冬天的温度一直在零度以下，东西耐放，可放得太久了也不好。所以夏妮便决定，把家里这些年货收拾收拾，拿到老家去。老家距离市区太远了，自行车要骑很久，孩子们还小，大冬天的，夏妮怕几个孩子路上受冻，就和宋寒江商量了一下，决定坐汽车走。大年三十这一天，早上八点，夏妮和宋寒江就带上孩子们出发了。客车站的人很多，摩肩接踵，大部分都是回乡下过年的，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是大包小包的，脸上洋溢着对归家的期盼和笑容。“小月儿，阳阳，你们两个跟紧妈妈，不要乱跑知不知道？”
夏妮怀里抱着星星，低头叮嘱两个大孩子，汽车站人实在是太多了，万一她一个错眼没看住，这俩孩子被人抱上哪辆汽车，她连追都追不上。“我知道妈妈。”
宋望舒说。夏妮之前就给宋望舒和宋东旭讲过人贩子的事儿，什么有可能被人卖到深山老林里，就算他们记住自己家的地址，也走不出深山，一辈子都被困在那里，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宋望舒被吓到了，所以在汽车站，她紧紧抓住了夏妮的衣角，生怕走丢了。但宋东旭明显没把夏妮的话当回事，他好奇心太重了，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每时每刻都有新鲜的东西再吸引着他。“宋东旭！”
夏妮回头找孩子，发现大儿子又没跟上，她扬起了音量，吼了一声。宋东旭吓了一哆嗦，连忙跑过来。“小月儿，你牵住你弟弟的手。阳阳，你要是再乱跑，你这个月的零花钱就没了！”
夏妮沉下脸。没有零花钱可不行！宋东旭被吓到了，他连忙说：“我不乱跑了，真的，我保证。”
说着，他握住了宋望舒的手，抓得紧紧的。宋寒江买票回来：“一会儿就要发车了，咱们去排队。”
他弯腰提起地上的东西，两只手都占得满满的，又问夏妮，“怎么了？”
夏妮笑了笑：“没事，阳阳他总是乱跑，我嚷了他一顿。”
宋寒江和夏妮带着孩子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有不少人了，前排的座位已经被占的差不多了，只有个别空座。他们两口子就往后排走，后排只看到一个两连座，宋寒江让夏妮坐下后，夏妮便招呼两个大孩子过来：“你们两个坐到里面去，咱们仨挤一挤，也能坐的开。”
虽然冬天的衣服穿得厚，但宋望舒和宋东旭毕竟是小朋友，夏妮虽然是个大人，但她体型偏瘦，三个人坐两个座位还是坐得下的。宋寒江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夏妮的脚边，又从她怀里抱起了星星，指了指斜对面靠过道的位置：“我带着星星坐在那里。”
大概过了有五分钟，车上的座位陆陆续续地坐满了，但车没有发动，还有人拿着票上车。这个年代不像二十一世纪，要求单人单座，这个年代的汽车不多，一般车上都是能上多少人就上多少人。“喂，同志，你家小孩怎么还占座呢？”
夏妮正给两个孩子从包里拿糖果吃，就听到头顶突然传来了指责声，一开始她并没有当回事，直到那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夏妮回头，看到一位穿着蓝褂子的短发女同志。夏妮先低头看了眼她的肚子，平的，再看看下面她的腿脚，也好好的。夏妮表无表情地抬起头，说：“有什么问题吗？我家孩子不能坐座位吗？”
女同志气势凌人唾沫飞溅：“你家孩子买票了吗你就坐！车上这么多人呢，赶紧让你家孩子起来，给别人让个座。”
宋望舒吓得悄悄抓住了夏妮的袖子。夏妮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安抚了下她，继续和这位女同志对峙，说：“我们当然买票了。”
女同志露出惊讶的表情，夏妮的孩子一看年纪就很小，这年头给孩子买票的人可不多，她又说：“你票呢？拿出来看看！”
“票在这里。”
女同志话音刚落，宋寒江就斜着身子，把票递到了女同志的面前。女同志先瞧了一眼宋寒江，宋寒江面色很冷，但盖不住他长得俊，女同志眼睛都亮了一瞬，随后她定睛瞧了一眼宋寒江手里的票，气焰突然又高涨起来：“你们买的半价票！凭什么买半价票的孩子都能有座，我们这些买全票的人要站着啊？！”
明明是无理取闹的话，周围居然还有人给这个女同志帮腔。“就是，我们买全票的都还站着呢！”
“赶紧让你家孩子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