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摔碎我一个碗，到了第三天，好家伙，你干脆一起摔了我十六个盘子——”文燕燕还记得那天，她不知道中餐馆可以这么忙，盘子会那么难刷，忙了两天后，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所以第三天，她抱着一叠带着油污的盘子往水槽走，脚下不小心绊到东西，人倒是没摔倒，怀里的盘子全都摔到了地上。老板娘还在继续算账：“第四天倒是好了，一个盘子都没有摔，之后十几天，都没有再摔盘子，但是最近这几天，你又隔三差五地开始打碎盘子了。我这盘子都是特别定制的，平均一个五块钱，你总共打碎我三十个盘子，六个碗，我就扣你一百八十块钱吧，你一个月工资五百，还剩下三百二。”

老板娘打开钱包，从钱包中数出五张纸币递给文燕燕。文燕燕看着这薄薄的五张纸币，内心的酸楚无法言说，她辛辛苦苦一个月，竟然就赚了这点儿钱，甚至只将将够地下室一个月的房租。“喂，你拿着呀。”

老板娘甩了甩手里的钱，她见文燕燕脸色不怎么好，心情也变得糟糕：真是的，拉着个脸给谁看呢！她嘲讽道，“怎么，还嫌钱少了啊？嫌钱少你就小心点，别摔那么多的盘子啊！我这儿又不是慈善机构，想白拿钱就别来我这儿。”

文燕燕冷着脸把钱接过来，她说：“你让我来我也不来了！”

说完，扭头就走。老板娘气得在后面骂骂咧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干不了体力活儿就别装象，要不是看在你是从华国来的面子上，我这店都不收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而文燕燕，虽然听到了老板娘的骂声，但她头也没回，根本不屑于和她争辩。她转头找了个电话亭，拿起话筒，拨通了移民局的电话。那家店里不止她一个黑工，还有一个偷渡过来的墨西哥裔，也在后厨里面干活。文燕燕心说，她这可不是挟私报复，那个墨西哥裔也曾经抱怨过老板娘给的工资少，大家都是干一样的活儿，大家打黑工的，比正常的员工少点正常，可要是只能拿到正常员工的三分之一，那就是剥削了！移民局的工作人员告诉文燕燕，他们会尽快处理她的举报。得到满意答复后，文燕燕心中畅快极了，她甚至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花了十几美元点了一杯咖啡。平时花几块钱买块猪肉她都不舍得，今天直接花十几块钱买一杯咖啡，她竟也没觉得心疼。她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品尝着卡布奇诺，歪头望着不远处的中餐馆，静静等待着自己期待的那一幕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