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暂时就这样。”

主任办公室里，刘主任把片子取下来，回忆了一遍吉翔说的话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吉翔。　　“小吉医生。”

“怎么了主任。”

“介入手术很难，操作的可是导丝。咱泌尿外科做激光碎石的时候，操作斑马导丝进输尿管口的操作难倒了多少医生。”

刘主任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吉翔。　　“你的操作，在我看要比赵祥明赵主任强，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做的手术比他多，吉翔心里想到。　　但这话还是不能说，吉翔有数，他保持沉默。　　见吉翔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刘主任笑了笑，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多。　　吉翔的外科手术做的也不错，至少部分肾切除的时候帮自己扶镜子扶的好。　　刘主任收拾完片子，转身要走。　　“就这个患者了，可以试一试让赵主任先栓塞然后咱们再做手术。”

“要是能行的话，部分肾切除以后不用担心出血……”　　他用后脑勺炯炯的看着吉翔。　　这孩子竟然会做介入手术！刘主任已经拿定了主意。　　……　　……　　夜，渐渐深了。　　丁一凡看着那份手术录像，反复研究，一丝睡意都没有。　　一个小时前，他打通了亲友求助电话，把视频发给自己的大师兄。　　丁一凡是国内第一批“科班”出身的介入科医生，站在介入学科山顶，丁一凡从来没想到除了自己的师兄弟以及那几位之外竟然还有人做手术能比自己好。　　关键是！　　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部分肾切除术后出血的概率是3-5%，出血找介入进行治疗已经写入了泌尿外科的治疗指南，得到了泌尿外科的认可。　　类似的手术自己做的并不少，甚至可以说相当多。　　但没有一次自己栓塞的这么利索。　　不是说丁一凡他自己做动脉超选进不去4级血管。　　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至少有一个失血性休克，属于倒计时的手术，站在术者的位置上凭空就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存在。　　抓紧时间手术还嫌不够，要抓紧一切时间才行。　　而且还不能直接在腹主动脉分支的肾动脉里栓，要是那样的话简单是简单了，泌尿外科为啥不直接把一侧肾脏切除？　　一般丁一凡都会在3级动脉里进行栓塞，再进一步，手术时间成倍增长，而且手术失败的概率大幅度提升。　　这是性价比最高的一种选择。　　既照顾了失血性休克的抢救，又尽量保留一些肾脏功能。　　丁一凡也知道最好的栓塞方式是什么——就是眼前这台手术所做到的。　　他不服。　　他不信。　　他觉得这段手术是剪辑出来的。　　反复看了将近一百遍，丁一凡在意的并不是微导丝在血管里行走的技巧，他一点都不信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介入科医生竟然能把手术做得毫无瑕疵。　　对，是毫无瑕疵！　　有这个水平，下限至少是帝都、魔都的大型三甲医院，甚至国内都装不下，要去国外发展。　　甚至丁一凡觉得不光是自己不行，连大师兄也不行，甚至秦楚秦老板亲自上手都不行。　　自家一系没一个能打的。　　视频肯定是假的，一定。　　然而，丁一凡看到眼睛发胀都没找出问题所在。　　手术浑然天成，看不出来有一微秒的剪辑痕迹。甚至丁一凡想到了直播中的各种美颜、滤镜，想到了乔碧罗。　　可这是手术，谁家DSA机器还带美颜功能呢？　　是血管需要美颜，还是微导丝需要美颜？　　对方绝对不可能是技术水平高才做到的，肯定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攀登技术高峰并不能一蹴而就，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需要和同行进行交流。　　闭门造车不是不行，可大概率走上一条死路后就再无寸进。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丁一凡。　　夜深人静，忽然手机响起，把丁一凡吓的打了一个哆嗦。　　“师兄，视频看完了么？”

丁一凡接起手机，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看完了，不是剪辑的。”

“呃……”丁一凡一怔。　　“不过也不是他水平高，我估计是碰巧遇到这么一台做的特别顺的手术，然后把视频剪下来发给你。”

对面的人哈哈一笑，爽朗的说道，“一凡，你想多了，是不是吓了你一跳。”

“的确被吓了一跳。”

“要是国内有人做手术能做到这种地步，咱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丁一凡道。　　“你怎么和那面说的？”

“我让那面再给我邮递另外一份手术录像，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最大可能就是碰巧。”

“正好周末我要去那面开会，你有时间没？”

“嗯？”

丁一凡怔了一下。　　“你开学会，虽然规模不大，但那是咱们的场子。把一个凑巧做出来的手术录像拿出来打脸，这是看不起你，也是看不起咱老师。”

“！！！”

“没这么做人的。”

电话那面的人冷声说道，“去看一眼，他敢砸咱的场子，咱俩去见一见到底是谁。”

“好！”

丁一凡听大师兄这么说，直接应了下来。　　的确，对方不懂规矩。　　自己组织的学会最后的目的肯定是彰显自己水平高，那个来甬城要饭吃的介入科医生竟然来砸场子……　　这要是不打回去，自己以后还怎么组织学会，还怎么在学术界出人头地？　　就这么认了，以后白的都得让人说成是黑的。　　自己成了对方的背景板，自己未来取得成就越高，对方就越有说法——某年某月某日，丁一凡举办的学会上，某某人的手术震惊全场。　　诸如此类的话丁一凡自己都能相出来无数。　　“那就这样，我订好机票告诉你，咱俩在奉天见。”

“好，师兄。”

丁一凡定了定心神，挂断电话。　　不光是自己一个人这么认为，连大师兄都这么觉得，肯定没有了主观因素。　　丁一凡再次看那份手术录像，心里想到。　　不过这手术就算是碰巧做的顺，术者的水平也是极高，甚至不低于自己和大师兄。　　一定要谨慎，丁一凡暗中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