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为我们生了一副独一无二的面孔，给了我们最好的教育，让我们体会到人间的美好，而我们却没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别像我一样活着，更别像我一样找不到曾经的路。99年的时候，我已经上四年级了。那时候的我还是不怎么爱说话，但是老师已经知道我会说话了。虽然如此，同学们还是喜欢叫我“哑巴”。事情是这样的，还得从我父亲说起。那天是星期四，一个炎热的夏天。我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准备放学。突然老师喊住了我，可能是那段时间没有好好听课的缘故，小考的时候，我竟然不在前三名了。要知道，往常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第一第二的，老师一直都说我是一个好苗子，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地。老师见我不在前三了，很是生气，就把我留了下来。“陆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讲给老师听听，老师帮你看看怎么解决。”

班主任陈老师说道。“不好意思，老师忘了你不会说话。”

说着递过来一个教案本，示意我把想说的话写到纸上。“对不起老师，让你担心了。我没有事，只是有点心烦。”

我在纸上把心里想的话写了下来。“陆洋，你听老师说。你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年纪，老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老师也是农民的儿子，老师知道农民一辈子很苦。如果我们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好好学习。只有好好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才能走出大山，走向大城市。”

陈老师继续说道。“老师，我知道。谢谢你，我就是有点想我三叔了。”

我继续在纸上写道。“陆洋，你三叔是好样的。他是我们这片土地上的骄傲，你三叔那样得才算有出息。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才能像你三叔一样。”

陈老师安慰我道。陈老师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也是我们这里的。在那个不重视文化教育的年代，他能考上老师，也是很难的。而且他和我三叔认识，他还是我三叔的学长。提起我三叔，陈老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天渐渐暗了起来，而在屋里聊天的我们俩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咚咚咚”就在我们聊的热烈的时候，门突然响了。“谁啊？”

陈老师起身去开门。“陆洋爸爸来了，快请进。”

说着话陈老师把我父亲让了进来。“陈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你给陆洋补课。”

父亲对着陈老师挥手道。“陆洋这孩子聪明，我很喜欢他。”

陈老师说。“天太晚了，我来接陆洋回家。”

父亲搓着他那宽厚地手说道。“哎呀！你看我光顾着聊天了，都这么晚了。”

陈老师看了看外面的天，拉着我起身。“陈老师，吃过饭了吗？要不到我那，凑和一顿。”

父亲望着陈老师邀请道。“不了不了，我也该回家了。要不，我媳妇儿该担心了。”

说着话陈老师关了办公室的灯，跟我们一起向校门外走去。很快就走到了校门口，父亲挥手和陈老师告别。“陆洋，跟老师说再见。”

父亲抓着我的手说道。“老师再见！”

我张口对着陈老师喊道。“明天见！”

不知道天黑还是什么原因，陈老师竟然没有听出来我的异样。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陆洋，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陈老师好像很早就在等我一样。“老师，你找我。”

办公室内，陈老师头发乱糟糟的，好像没有整理。“你，你，你。陆洋，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陈老师激动地抱着我喊道。“什么，陆洋会说话了。”

“昨天见他还不会说话。”

“是啊，我还以为这么好的孩子，这辈子就完了呢？”

身后的老师都议论起来。“老师，对不起。其实，我很早就会说话了。只是大家都当我是哑巴，我也就没有去争辩什么。”

我低着头对陈老师说道，我是真的觉得自己骗陈老师不好。“没事，没事。会说就好！”

陈老师说着话，眼泪都流了下来。好多老师都围着我，一个劲地问我说话，好像一眨眼我就又不会说话了一样。讲台上，陈老师拉着我的手。“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陆洋同学能开口说话了，以后大家都不可以再给陆洋同学起外号了。”

陈老师在讲台上严肃的说道。“知道了！”

同学们在底下大声喊着。“知道了！”

突兀的声音响起，只见余歌瞪了我一眼。“好，陆洋。你回去吧，我们开始上课。”

说着陈老师挥手让我回座位。放学后，小海和余歌在前面手拉手说说笑笑地走着。“陆洋，你会说话的事情可不是我告诉老师的，你可不要恼怒我！”

余歌回过头来对着我说道。“我知道。”

我低声地说着。“那你为什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余歌跑到我身边说。“唉！我就是不想说话，你不要乱想。”

我看着那两条小辫子说道。“哼！我不管。就算大家都知道你会说话了，你还得每天陪我上下学。”

余歌气鼓鼓的说着，好像很恨那个跟老师报告我会说话的人。“我会说话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就算你不说，老师迟早也会知道的。”

我看着余歌说道。“为什么？”

余歌疑问道。“在学校大家都觉得我不会说话，可是在家里大家都知道我是因为不想说话。喏，小海就知道我一直都会说话的。”

我指了指小海说。“哦，所以你一开始就不怕我把你会说话这件事，告诉同学和老师。那你为什么还要配合我？每天送我上下学。”

余歌看着我说。“也没什么？我觉得你每天叽叽喳喳地也挺好的，最少每天不是那么无聊。”

我好像很少和余歌这样对话，每次都是她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你才叽叽喳喳地，哼，不理你了。”

余歌说完话就跑去和小海玩去了。“姐姐，你怎么了？”

小海看着余歌不高兴，出口问道。“没什么，姐姐跟你说啊。某些人呐，就是大坏蛋。”

余歌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道。“姐姐，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让我哥去给你出气。”

小海故意握紧拳头说道。“怎么？你不能给我出气？非得让那个木头去？”

余歌揪着小海地耳朵说道。“姐姐，松手，疼。我还小，等我长大一点，谁欺负你，我打谁。”

小海立刻保证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说着话，又跟小海说说笑笑地走了。99年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我爷爷不在了。之前提到过得，从我记事起我爷爷一直都是那样得，存在感很低的一个老头子。老头子去世了，他的儿女们觉得老头子这一生存在感太低了，所以准备给他大办后事。老头子去世的时候走得不痛苦，是奶奶早上起来发现的。本来奶奶想推一下爷爷，让爷爷去喊我和小海起床的。结果一推推不动，再叫也没了响动。“老头子，起来。小海和洋子该去上学了。”

奶奶轻轻地喊道，爷爷睡觉轻，平时一喊就醒。“老头子，起床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奶奶又推了推爷爷。“老头子，你别吓我！”

奶奶见推不动爷爷，赶紧去摸爷爷的额头。“老头子，你还是先我一步走了。”

大概十来分以后，奶奶检查了爷爷的身体，发现已经凉透了。“唉！这一辈子。你跟着我也没有享啥福，本来儿女都大了，该好好享福了，你又走了。”

奶奶说着话，眼泪跟着掉了下来。那天我和小海早早就醒了，一直都不见爷爷进来，只好自己穿好衣服，两个人好奇地来到奶奶屋里。“陆洋，你去喊你爸妈过来。小海，你也去。”

奶奶很久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一直以来都是叫我洋子的。那时候年少的我，也感觉到了有大事要发生。顾不得放下手里的馍馍，跑着向父母院里跑去。很快一大家子都来到了奶奶屋子里，大姑大姑父二姑二姑父小姑，爸妈二叔二婶。除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三叔和吴芹姑姑，都来了。小姑一个人躲在墙角低声抽搐，二姑拉着姑父的手流眼泪，父亲一个劲地抽着烟。“妈，爸已经走了。让我们给他穿衣服吧！”

父亲对着趴在爷爷胸口的奶奶说道。“你爸这一辈子，不在人前人后说人家坏话，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家里也不发疯。他这一辈子，过得憋屈啊。”

奶奶对着父亲说道。“妈，我知道。我们一定把爸的后事，办的风风光光地。”

父亲对着奶奶保证道。“好，让老大和老二跟我给你爸穿衣服。你们去忙吧！”

奶奶指了指大姑和二姑说道。“好的，妈。”

大姑二姑这个时候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很快，灵堂便弄了起来。三叔和吴芹姑姑是在下葬的头一天回来的。“爸，你怎么就走了呢？”

三叔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就跪下了。他是跪着走进来的，吴芹姑姑一边给三叔擦眼泪，一边跟在三叔后面。“妈，你打我吧。我难受！”

三叔哭着跪在奶奶面前。“三儿，起来。”

奶奶一边流泪，一边用双手去抱三叔起来。“妈，对不起，对不起。”

三叔一边哭，一边喊着。听着三叔地哭声，周围的人都动容的低下头小声地抽涕。最后三叔在吴芹姑姑的搀扶下，跪下来给爷爷上了一炷香。那时候的我还不懂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见到三叔哭，我在三叔后面忍不住哭出声来。到晚上守夜的时候，三叔坚持一个人守后半夜。父亲害怕他再出什么事，就让小姑陪着他一起守。这中间还出了一个小插曲。在晚上的时候，余歌的父亲来了。余父和我父亲也是好朋友，余父给父亲送来了500块钱。“大哥，钱你拿着先用。我知道钱不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陆叔是个好人！”

父亲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兄弟，你看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说着就往外推着钱。“大哥，你就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余父说完就怎么也不肯收父亲推出来的钱。“那谢谢了！”

说完领着余父去给爷爷上香。“大哥，以后让小洋和小歌多走动。我看两个孩子，挺玩的上一起的。”

余父上完香以后莫名其妙的突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老大，谁来了？”

奶奶在屋里喊着。“妈，是余家大兄弟。”

父亲回着奶奶的话。“大哥，家里还有事。我就不坐了，先走了。”

余父起身告辞。父亲见挽留不下，只好起身去送余父。“妈，刚才余兄弟送过来500块钱。”

送走余父以后，父亲走到奶奶床前说道。“哼，假慈悲……”奶奶揪着眉头说道。后面的话，奶奶放低了声音。“以后你跟小歌多亲近亲近。”

父亲从我后面摸了摸我的头说道。“为什么？她很烦的。”

我对着父亲说道。“长大以后让余歌给你当媳妇儿，怎么样？”

父亲对我轻声说道。“算了吧！”

我仰头看着父亲道。“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父亲说完就走了出去。爷爷的丧事办的很顺利，大家都尽心尽力地忙着。只有我一个人在思考着父亲那天晚上说的话，我感觉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那天晚上的话，困扰了我好久。直到三叔把三婶带回来。2002年，我上初二。个头直窜了老高，那时的我挺瘦的，穿什么都好看。那天是初雪过后的第二天，奶奶一大早起来就说今年的天有点冷。“小海，小洋。起床了，吃饭了。”

爷爷走后，喊我们两个起床的任务就交给了我奶奶。奶奶不同于爷爷，爷爷每次喊我们起床，怕我们着凉，都是进屋先待会再喊我们起床。奶奶是风风火火的人，奶奶走进屋里要是我们没有起床，奶奶就会把她冰冷的手伸进我俩被窝里。所以每天起床的时候，我都会怀念爷爷。爷爷走了三年多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一次也没有来过我的梦里。那天小海还说，睡觉梦到爷爷给他盖被子。是不是我不听话，所以爷爷才没有一次来过我的梦里。“奶，我昨天听到爷爷跟我说，他没烟了。”

小海对着奶奶说道。“他怎么不来跟我说啊，我是老虎吗？”

奶奶点着小海地头说道。“母老虎。”

小海低声嘀咕道。“你这小子，谁教你的。”

奶奶拿起她的扫炕笤帚，就往小海屁股上招呼。“那天爸爸喊妈妈的。”

看到奶奶的“神器”，吓得小海赶快坦白。“哈哈哈…”听到小海地解释，我跟奶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妈，你们在笑什么？”

从院子里传来三叔地声音。“三叔回来喽！”

三叔回来，最开心的不过是我了。我拉着刚穿好衣服的小海，就向着院子里跑去。“三叔！”

隔老远我就往三叔怀里抱去。“哟，洋蛋子。都长这么高了，三叔都抱不动了。”

三叔把我抱在怀里说道。“三叔，我也要！”

说着话，小海就跟着我一起向三叔怀里钻去。“小海也长大了，我们家的小男子汉越来越多了。”

说话三叔把小海举了起来。“妈，你身体还好吗？”

自从爷爷不在了以后，三叔就经常给奶奶打电话。那时候，座机已经很普遍了。“好好，妈一切都好。三儿啊，这位小姑娘是？”

说着话奶奶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妈，这是小南。我的未婚妻，带回来给您看看，电话里跟您提过得。”

说着话三叔把女孩推向奶奶面前。“好好，姑娘真漂亮！来，进屋吧，外面冷。”

说着话，奶奶拉着女孩的手向屋里走去。“姑娘，一路上，冻坏了吧。”

奶奶亲切的问道。“阿姨，没有。我年轻，不冷。”

姑娘拉着奶奶地手有说有笑的。“陆洋，去把你爸喊来！”

奶奶一边走着，还不忘吩咐我一声。“三叔，我先去了。”

我对着三叔打了一声招呼，就向外跑去。“你这小子，慢点！”

三叔不忘在后面嘱咐道。一大家子人很快就聚集到了一起。因为是喜事，所以来了好多人。晚上的时候，父亲干脆炒了几个菜，大家一起都留了下来。“南姐，你是怎么被我哥骗到得？快说说。”

小姑最先起着哄。“你哥他很老实，也很踏实，经常给我打饭……”小姑娘红着脸讲着她和三叔地爱情故事。聊天中我们了解到，三婶是孤儿。她是吃百家饭长大得，连考上大学都是乡亲们凑得钱。三婶很善良，上了大学以后就不再要乡亲们一分钱，这些年的生活和学费都是自己勤工俭学得来的。听了三婶的自述以后，全家人一阵唏嘘。大家都觉得三婶太不容易了，越发的对三婶好了起来。三婶还说，这次她和三叔回来就是结婚的。等结过婚以后他俩再决定，是留在老家还是回城市。听完三叔三婶的计划，父亲立马说到，到了家里就交给我们就行。你们俩只需要做好新郎新娘就行，父亲的话惹得三婶脸又红了起来。大家聊到很晚才结束，二姑大姑离得近，就回自己家里了。晚上我和三叔小海一起睡觉，三婶则被奶奶安排到小姑屋里去了。虽然两个人马上就要结婚了，但是毕竟还没有结婚。我在后来许多年以后，看到好多同居在一起的男女，总会想起那个时候。尽管那个年代很苦，但是规矩就是规矩。那个年代的人可以过一辈子，后来的我们跟谁都能过在一起。三叔结婚是大事，来了好多人。大家都要来见见来自远方的新娘子，和三叔这个走出大山的人。喜事是在10天之后办的，因为时间赶得急。奶奶说好多东西都没有来得及置办，委屈了三婶子，三婶子还劝说奶奶不必为了这些外在的东西难过。三叔结婚的时候场面很大，那时候大家比得都不是钱。纯朴的农民觉得办喜事是一辈子的大事，还是喜欢那时候的氛围。大概是三叔结过婚两个月左右吧，那时候年刚过完。三叔和三婶陪着奶奶吃完中午饭，没有急着去收拾。“妈，我和小南商量了一下，我们打算到城市里去发展。”

三叔首先开口对奶奶说道。“哦，都商量好了。”

奶奶说道。“嗯，年前的时候，我就和小南商量过了，觉得还是城市里适合我们。”

三叔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们两个在家呆了这么久了，总得找点事情做。不能让您和哥哥姐姐，养我们一辈子吧。”

三叔继续说道。“你听到什么了？你哥哥姐姐说什么了吗？”

奶奶询问道。“不，妈。就是哥哥姐姐没有说什么，我和小南才觉得过意不去。我们俩也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一直让您和哥哥姐姐养着吧。况且，我们也成家了，按理说早就应该自立门户了。”

三叔说道。“你们俩都想清楚了吗？”

奶奶开始慢慢地收拾。“想清楚了，妈。从小我就肩不能抗，背不能挑的。一直都是你宠着，现在我都结婚了，您总不能宠我一辈子吧。”

三叔低声对奶奶说道。“唉！妈得老儿子哎！”

奶奶拍了拍三叔地头。“小南，委屈你了。没过几天好日子，天天和我的老儿子，来回奔波。”

奶奶对着三婶子说道。“妈，这已经很好了。最少我现在有了家，有了你们，有了亲人，我不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三婶跟奶奶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可能是想起自己以前受的苦了。“不哭，孩子。以后你们多回来看看老婆子就好。”

奶奶安慰着三婶。“妈，您就是我亲妈。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三婶子哭着说道。“孩子，起来。来，妈跟你说会话。”

奶奶拉着三婶子的手进屋去了。“小洋，小海。好好学习，三叔在城里等你。”

三叔摸着我俩的头说道。“三叔，城市很远吗？”

小海歪着头对三叔说。“不远，好好学习就能到。”

后来，我忘了问三叔，不好好学习是不是也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