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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我们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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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07年1月31日)

是的,汪若雪的空降,带来的是一种新的热闹,一种记忆的热闹。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往事,却也有未来的事情。如果我今后50年要当一名心理学家,我会出一本厚厚的书,书名就叫《记忆未来》。我甚至相信,当我的书问世时,已经死亡了的纸做的书正好将开启一个新的书的繁荣时代。

总而言之,我们的话题忽然就多了起来。我们谈过去,谈现在,更多的是谈未来。

我们讨论这里发生的、曾经发生的、将要发生的一切。

当然了,我们首先都交流了大家的经历。我们这几个来自汉华的生命科学工作者里面,经历最惊心动魄的大概就是我了,其次是云吴,再其次是汪若雪。汪若雪是从睡眠到睡眠,只是她睡着时是在飞机上,她甚至没有感觉到我离开座位,她是个直接的女孩子,她说得真的很直接,她说:我最后看见的人就是你(她是对我说的),我睡着后看见的人有好几个,但你是我记得最清楚的。她说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她甚至是叫着程哥哥醒来的。

当然了,我不会因为她说这些而脸红,她也并没有因为说这些不好意思。我们就象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我觉得,我们在说过去的事情的时候,真的会有一种置身人外的感觉,也就是觉得我在说别人,而她说的我也不是我。

也许这是我们终于都意识到自己变了样子已经变成了别人。所以原来的自己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心里的别人。

我的经历引起了惊叹,当然首先是汪若雪的惊叹,因为他们两位即云吴和娜拉都已经听过我的故事了,娜拉还不止听过一遍。

汪若雪拿出年轻科学家的本来面目即认真的态度说:看来你是唯一一个真正知道我们的飞机到哪里去的人了。

我说:也许吧。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至于现在,若雪在第4研究室工作。我说:你也是研究倒置的?她说:不是啊,我们研究室有人研究那个。我问她是否认识那个科雷。她说不认识。我说,一个中年黑人男子,研究倒置的。她说:好象研究倒置的还真的有一个黑人。她见过他,但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说,她研究的是类器官。她还说,她们研究室主要是研究类器官和器官的。

还有研究器官的?我惊讶了。

她说:是的,你是我的前辈了,应该知道的,许多年前,挪典科学家艾里克森就说过,人类能在50年内研制出所有的干细胞器官。

我说:可是,类器官和器官区别太大了,完整的器官早着了吧。

她说:原来我也不太懂这些,但我来到4室已经有五年多了。类器官原来仅仅是用来修补器官,或者试验药物的,但是,我们4室有几个人真的已经接近研制出完整的器官了。当然还只是接近。

她对我说话的态度是我所陌生的,跟她整个的外形一样,有时候她甚至称我为前辈。除了外貌的原因,可能也是这个地方的地理因素吧,我想。谁在这个大监狱里待个几年,恐怕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我说:研究类器官和器官是好事啊。

她看了我一眼,好象觉得我这话说得有点奇怪。

我想想也是。可是,我想起来,我当初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一直觉得萨克逊和盎格鲁的研究是好事,而且是造福人类的大好事。那个科雷的研究也给我这个初印象。可是,后来的一些内幕信息说的是反话,是非常刺激人的反话。

至少让我认识到一点,好事和坏事之间的界限是非常单薄和模糊的。尤其在生命科学领域。

可是我没有对这个刚刚重新认识的若雪说这些。

然后,我们更多地时候当然是探讨了几个现在和未来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最直接的,是我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当然了,这是不会有答案的。

但我们都是搞自然科学的。自然大家都要分析一下,讨论一下。

娜拉是我们几个人里面这里的元老了。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说她到这个地方已经5年多了。前些日子,她偶然地说起,她到这里已经12年多,快13年了,也就是说,我跟她认识是7年前的事情了。

说实在的,我对此感到惊讶。我问过她,这里没有钟,也没有手机,电脑上也不显示时间,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一直在记录日子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几个人讨论地点问题的时候,我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并且向她提出了这个问题。

她并没有想很多。她说:我看光线。

我说:光线是什么意思?

她说:这里看不到太阳,但是看得到太阳的晕,对不对?这里好象白天黑夜的长短也差不多,一年到头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太阳每天早晨和傍晚所在的方向是不一样的。我们知道,如果我们在赤道上,太阳永远从正东升起,正西落下,日夜的时间永远是均衡的,大约各12个小时。可是我们这里太阳升起和落下的方向是有变化的,虽然变化不大,日夜的长短也是有变化的,最长和最短之间大约差不到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我们离赤道不远。问题在于,我不知道我们是在南半球还是北半球,而这里一年到头几乎没有温差,都不热,也不冷。所以,我知道,白天最长的时候是夏天开始的时候,可是我不知道这个夏天是南半球的还是北半球的夏天。

云吴说:你说我们距离赤道很近?可是这里从来就没有特别热的日子。

若雪说:这我也发现了。这里的气候真的非常好。你说一年到头几乎都是晴天,一年里顶多下两场雨,有的年份只下一场,虽然这一两场雨都是暴雨,可是毕竟只有这么一两场。可是这里的植物,我没有看见过什么人浇水。修剪灌木的事情有人做,可是浇水的人没有见过,所有的植物都长得这么好。

云吴说:对啊,若雪的观察真的太对了。

我们很快就都称呼汪若雪为“若雪”了。我试过叫她珊德拉,但总觉得别扭。可他们却觉得若雪这个名字对于我来说比章程好。所以她跟云吴、娜拉一样称我为波历。我也觉得挺好,我觉得这个名字能让我时刻记得我们身处在一个魔法世界里。

若雪说:不好意思,我开的是无轨电车。跑偏了。

云吴说:不偏, 一点也不偏。你说出了重点。重点中的重点。其实气候是分析地理位置的关键。

我看到娜拉差点笑出来。对照下,我发现我其实也是在忍着笑。

原因是,云吴对若雪的态度在重新认识若雪后的两三天里就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我说:是的,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按娜拉的分析,这里应该离赤道很近,或北或南,甚至只有一个阳光小时或者阳光偏差度的距离。可是这里为什么一点都不热呢?

若雪说:这可能跟我们见不到太阳有关。我们只能感觉到太阳及其方向,虽然晴空万里,万里无云,我们却总是只知道太阳在这里或者那里,这里或者那里虽然见不到太阳却也无法长时间地直视。可是,太阳是被某种力量屏蔽掉了。月亮也是这样。

云吴说:说得太对了,说得太好了。屏蔽,这个词用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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