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开车载着李康离开了公司，点上香烟看着窗外的风景，李康问道：“刚才跟陈刚犟嘴的那小兄弟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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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那小子叫张文，胡子带进来的。据说他父母几年前意外离世，家里只有大伯了，可是他大伯和伯母对他是非打即骂，一生气就跑出来了。身无分文时捡过烂菜叶子，睡过桥洞，后来去端盘子，跟胡子认识是早前当保安的时候，小半年前被拉进来的。这小子就是有时候脑子不会转弯儿，有点儿楞，但人挺义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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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康点点头哦了一声：“让他跟你一段时间吧，之后我再带带他。”

“啊？您要培养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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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康微微一笑，说道：“不算培养，小家伙挺好玩儿，就想看能给他带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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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回头我跟他说一声。”

阿郎笑了笑，话题一转说道：“今天闹得刘总都出面了，等马总回来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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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马老大那边儿我去跟他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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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行。今天陈刚也太过分了，还有刘总，明里暗里是向着陈刚的。都说几位老总很牛逼，有远见，我看也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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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李康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别什么话都往外杵，老总们看见的东西你没看见就说不行啊？记住，几位老总定的规矩确实是能走的更加长远，他们几位我也是打心眼儿里服气，不过…世上没什么完美的事，走的长远也不代表能一直走下去，他们的规矩对也并不代表我们做的事情就是错的。阿郎啊，跟弟兄们说一声吧，做好随时脱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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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么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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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早晚会来的，先做好准备嘛。等马老大回来我先去跟他聊聊再做下一步打算。”

李康抽了口烟，说道：“而且就现在这种环境，有些东西是该漏漏头儿了，哪怕只是昙花一现，哪怕只是掀起了两个小浪花，那也总比沉寂于一滩死水中要强。并且公司是绝对不能暴露的，那就只能我们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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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李康顿了好一会儿，抬头看向前面的阿郎缓缓开口道：“或许陈刚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下意识里把自己抬得太高了，高过了一切，高出了我这个个体所能付出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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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郎闻言一惊，通过后视镜看了李康两眼：“老大，你别想这么多，陈刚那是铁跟着几位老总走的，跟您这意见不合那肯定是往死里踩啊。再说了，兄弟们可都是十分支持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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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康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因为兄弟们都信我支持我，所以我才要多想点东西啊。算了不聊这个，之前让你去搞得东西到手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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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别闹啊哥。”

阿郎哀怨道：“那可是去刘总手里弄啊，说白了就是偷。就他那工作间是真不好进，这才几天？您这得再给点儿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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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反正尽快吧。”

李康微微一笑：“实在不行给他一闷棍呗，下手注意点儿轻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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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郎闻言透过后视镜白了李康一眼：“你是我老大，你行你上，刘总的闷棍我可不敢敲。我只能说尽快给你搞到手。对了老大，我一直没搞明白咱那杜总进来这么晚，看着也就一小姑娘，怎么就直接成了老总了呢？而且平时也不见她来公司，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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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康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哪儿知道去，我跟她接触的也很少，但…这么说吧，面对几位老总时我都感觉还好。但每次见了咱们杜总尤其是对视的时候，我是真的能感觉到打心底里翻腾出来的那种紧张和局促，真的心里发毛后背冒冷汗，她是第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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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郎有些诧异的说道：“啊？咱杜总这么牛的吗？我也见过她两次没这种感觉啊。还是说…老大你是看咱杜总年轻漂亮才害羞紧张的？难道老大你……。”

“滚蛋。”

李康闻言白了阿郎一眼没有再理会。

秋絮飘飘阴雨绵绵，又是连着四天的阴雨天后终于放晴，但空气中的潮湿感依旧没有散去，阳光照耀下闲显得有些闷。

李莫走出公交车后扭了扭脖子和肩膀，神态尽显慵懒，拉着那小行李箱慢慢的向前走出了公交站台。目光撇向往前开去的公交，车内那位“据理力争”终于拿到属于自己座位的白发老大爷也正在开心的向窗外看着，可能是因为秋景美丽而开心，也可能是因为一早就去抢到了新鲜又便宜的一大兜蔬菜而开心。

李莫也很开心，在公交车里那位大爷无法再开心时李莫一样还是很开心。公交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车门打开乘客纷纷逃下公交，有人在一边观望，有人在一边打电话，有人手舞足蹈的指向公交车前门听不清在喊着什么。

公交站台里那个被抢了座位还被恶语相向赶下车来的小姑娘也是红着眼圈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看去，一脸的不明所以。

路过的时候李莫稍作停留，只见整个公交车上已空无一人，只有那位白发大爷脚里头外的躺在公交车前门，脑袋耷拉在车门外，双眼赤红圆瞪，口鼻还在不停地冒出血沫子，身子时不时轻微抽动一下。

远处竟然已经传来了警车笛声，救护车倒是还没见动静，如果李莫没记错的话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也要有个十来里地差不多，估计还要等会儿。

没有过多停留，李莫这次回来是要参加四爷爷的丧礼，前面路口左转之后还要再走上三四里地。

刚拐过弯儿李莫手机就响了起来，接听后里面传来一位老人的问候：“少爷，到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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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王伯，刚下车，快到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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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我这边儿收拾完后天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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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着急。”

说着话，身侧一阵汽笛声，扭头看去就见一位中年男子伸头打量着自己：“李莫？哎呦还真是你小子，来来来快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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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行李箱直接扔进后座，坐到前排后李莫掏出香烟递了过去：“来，姑父。我姑跟小敏没一块儿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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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一边开车一边点着了香烟：“嘶~呼~，我一早就给她们送过来了，这不有点儿事儿嘛，又到公司去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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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四爷爷是…心脏病走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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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扭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哎～说是心脏病，其实你四爷爷的身体基本没好的地儿了。就是年轻时累的，这两年不是肾不好了就是胃要开刀，要么就是心脏难受。走之前你四爷爷闹着浑身骨头疼，尤其是腰，直不起来也站不住了，还一直疼，一拍片子，好家伙，脊柱上…第几节来着我忘了，说是两节脊椎骨都快磨平了，还有什么压迫神经来着，这种身体情况年纪一大肯定是要出问题的。而且已经是预约好了医院下个月去搞个什么水泥的注射手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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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质泥吧？之前听说过，好像是跟水泥一样可以凝固的，能够起到支撑作用。”

李莫说道。

“嗯嗯对，应该就是这个。可惜啊，还没等到时间你四爷爷就走了，哎~你四爷爷这辈子不容易啊，就是累的，才七十出头，医生说他身体还不如一些八九十的老人呢。关键累了一辈子，到头儿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姑父开着车一脸的惋惜。

这时李莫才想起来大姑父这个话痨的性子，就听他接着说道：“我就是个侄女婿，我都替老爷子不值啊，你四爷家你那五叔六叔还有他们媳妇儿是什么人你应该了解，那是个顶个儿的不管不问。也就是你小姑孝顺，要么说还是女儿好呢，还有你那倒插门的小姑父，真的，比你五叔六叔那俩亲儿子强多了，一有时间就去照看老头儿，预约手术的钱都是你小姑父拿大头儿啊，这人是真的没话说。你四爷爷走时没来得及留下话，家里那点儿东西被你五叔六叔分完了，那是一点儿没给你小姑家留啊，啊不对，除了医院的账单，这个倒是留给你小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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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听完一皱眉，想了一会，转而说起了家中长辈：“我记得当初大爷爷二爷爷都出去做生意，我爷爷是去当兵了，家里就留了四爷爷一个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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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家里就剩下你四爷爷一个人。你大爷爷撇下妻儿去了南方，后来就没回来，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二爷也就我老丈人呗，去东边儿做生意是赚了点儿，但出了意外腿残了，眼睛也不好使了，也就你爷爷好点儿，留在了部队。这不，家里这一摊子就全落在你四爷爷身上了，不止顾着自己家，你大爷爷还有我老丈人家也都管，你爷爷那时候在部队，家里就你奶奶和你爸那哥儿几个，你四爷爷也是经常帮忙干活，还有他家里那一摊子。哎~不容易啊，所以你四爷爷除了他那俩儿子儿媳外家里这亲戚后辈儿的谁敢不对老爷子好啊，可惜身子不行，享不了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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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太不容易了。忙活一辈子到头儿来身子坏了，也就享不了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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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就别说了，你四爷爷这一辈子属于是拿命来干活的，也不知道到底图个什么。要是他那俩儿子孝顺点儿还好，可这谁能说的准呢。”

说着，姑父看向李莫小声说道：“对了，见了你五婶儿可千万别多话，她最近脾气大得很，逮着谁都敢顶，别惹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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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