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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里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数着那沙漏一遍又一遍,每隔十二个时辰,那沙漏就会流尽,她一直数着,直到数到了第十次。
诏狱里才再一次听见了声音,有些熟悉,像是桃良的脚步声。 “小姐!呜呜呜呜……” 果然是桃良。 桃良一看见沈则宁便立马跑了过去,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憔悴,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洪流般泄下。 沈则宁正无聊的吃着薛守策今日送来的一盘糕点。 “怎么了?”桃良只是哭,抱着沈则宁的腿不停的哭,似是在宣泄受了好久的委屈。 桃良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脸上看起来也是脏脏的。 “小姐,出事了……你被抓走了没两日,朝廷便派了人下来,好多人,他们很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老爷被斩首,夫人受不过就随他去了,剩下的人全部发配岭南,只有我是谢小侯爷救下来的,过了好些时日,才被安排来见小姐……” 手中的糕点突然不香了,滑落下去掉到了地上,占满了灰。 她张了张嘴,低头看向趴在她腿上痛哭的桃良。眼神飘忽不定,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也不过来了这里半月,怎么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还有她的母亲,半个月之前见她,竟然是一次永别。 她好似呼吸不了了,心口一阵阵疼,无形中有一股可怕的绝望扼住了她的喉咙。 眼前的景象越发的模糊,一滴泪珠毫无征兆的掉了来去。 裴大将军几乎每日都是过来同她说些话,可是从十天前却再也没有来过了。 十天前。 “白府上下,谁都不能离开!”
兵部郎中,左副将军,一同带兵将白府团团围住。 “官,官爷,这是?”
听见声响的月姨娘赶紧跑了出来,月姨娘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看着那些因为害怕而四处逃窜的下人们,她也莫名的跟着有些心慌。 “白府上下都给我搜仔细了,一处角落都不要放过!”
为首那人没有理会月姨娘,一边吩咐手底下的人将白府上下都搜了一遍,一边又命人将白府所有的人都赶到院子里来。 忽的飘起了雪来,整个白府都被埋藏在这一场大雪里。 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人,是凶神恶煞的官兵,也是他们一个个大手抓住的白府家眷。 月姨娘这才反应过来,这怕是要变天了。 自她帮助那个人陷害沈则宁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只是如今看见官兵来了,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我们当家主母还在院子里呢,妾这就将她叫来。”
月姨娘低着头,眼神里却没有丝毫要去找主母的意思,寻思着该从哪里跑。见那人没有说什么,便快速的退了出去。 院子里的角落里,留有一个狗洞,那是曾经沈则宁总偷偷跑出去的地方,没曾想今日倒是给了她方便。 “谁!”
一个搜查的官兵发现了她,大吼一声,“快来人,她要跑!”
“唔。”
没等月姨娘反应,身后便有一个穿着布衣却蒙着脸的人捂住了她的嘴。 “放开!”
几个官兵来了,也同样看见了月姨娘以及她身后的人。 他们朝这边跑过来,那人却冷哼一声,朝他们扔出几只飞镖,转身带着月姨娘翻了墙出去。 那飞镖上被淬了毒,中镖的官兵很快就死了,兵部郎中赶到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早已经埋在雪里了。 兵部郎中强忍着怒气问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家府上那个姨娘,被人救走了。”
不光是这院子里死的这几个,还有周围将白府团团包围的那个几个,也一并死了。 可见此人绝不是泛泛之辈,悄无声息的将人杀死进了院子里来,若不是月姨娘被发现了,他怕是也能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走。 除了知道那人身形高大,看着似乎是个男子之外,别的信息也就是那几只淬了毒的飞镖了。只是这飞镖也不过是寻常之物,镖上的毒也算是个寻常之物,鬼市上总有些人要卖。 将尸体处理过后回到院子里,除了外出的白侍郎,还有被神秘人救走的月姨娘,其余的人都齐了。 沈氏跪在地上,身体颤抖,不敢看他,但还是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大人,民妇是白府主母沈氏。”
兵部郎中眉目下瞥:“主母?倒是不像。”
确实不像,世人皆知白侍郎宠妾灭妻,平日里出去不管是宴席还是应酬,身边带的人都是月姨娘,从未有人见过他那个结发妻子沈氏。还有她身上穿的衣裳,也不是什么好的料子,看着款式早是多年之前的了。 沈氏颤抖的样子也不像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倒是那位月姨娘还是个敢说两句话的,看着都比她更像是主母。 “沈氏单独带出去,其余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押入大牢?大人,这是为什么?”
不光是沈氏,还有白府所有的家眷下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突然来了,又突然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押入大牢。 “白家通敌叛国,除了白氏家主和主母之外,其余众人都要押入大牢听候发落,你们运气好,发配出去,至少能保住命。”
他们接到线报说是白氏通敌叛国,并且在白府搜出了罪证。 “通敌叛国!”
沈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家主呢?民妇之夫呢?”
看着她满眼含泪,兵部郎中颇有些不解:“还真是稀奇了,都知道白侍郎宠妾灭妻,不曾想你倒是对他还有感情呢。”
正常来说,像她这样被夫君抛弃之人,过了个十多年也不会对他抱有一丝幻想了,没想到这白氏还真是个例外。 “他不仁,可民妇却不能不义,他不好,是世人看不到他的好,可我看的到。”
白氏的眼中没有那个十多年不理会她的抛妻弃女的夫君,只有那个年少时将她明媒正娶的少年郎。
他摇了摇头,不解白氏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也不解她为何对那样一个人念念不忘。 “还请大人告知民妇之夫,到底如何了?”不知怎的,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几日前沈则宁被人带走,桃良就曾来劝她离开,可她不愿。现在白家又出了这样的事,那白氏家主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然是死了,通敌叛国本就是死罪,念他在外,就直接斩首了。”
听到他的死讯,沈氏瘫坐在地上,万念俱灰,嘴里一边又一遍呢喃:“斩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查都没有查清楚,他还不曾同我们说过什么,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通敌叛国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的,不会的,不是他。”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又从心里的不解,那白侍郎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她如此。 “我是他的结发妻,他既然去了,我也理应跟着他一起去。”
沈氏突然冲上来,一把扯下一个官兵的刀抹了脖子。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谁都来不及反应,谁都没有想到沈氏居然会做出如此举动。 她就像是被折断的花,毫无生机的躺在雪地里。那天边的雪一片又一片的落下,满地清白中,她的血迹就像是绽放的梅花。在那高昂的枝头上,一朵又一朵盛开的,是一个女子对心中那个少年人的热切爱慕。 他张了张唇,似要说些什么,却到底也只是吩咐手底下的人轻手轻脚的将她的尸体抬回去。 诏狱的第一层,关了他们所有人,当夜谢家的小侯爷来将沈氏的尸体和桃良一并带走了。 一直到其余的人被发配岭南,押送的官兵出发了好几日,桃良才被安排来诏狱见沈则宁。 桃良依然哭着,在谢府的日子实在不太好过。 身边除了谢小侯爷偶尔会劝她几句,或者是向她问一些关于沈则宁的事情,便再无其他。 侯府的下人并不认得她,便是以为她是谢小侯爷从外头带回来的青楼女子,见着她时总是带着鄙夷。 一边碎嘴子嚼舌根子,一边又是说她这样的女子是怎么被谢小侯爷看上的,或是说她些闺阁里不太好说出来的话,等等。 “桃良,别哭。”
沈则宁红了眼眶,却到底没有像桃良那般痛哭,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这个资格。从她决定来诏狱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了。 短短半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从踏雪而来的不速之客谢小侯爷开始,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局。裴焕明明知道那屋里曾有过伤重之人,却什么也没有说,第二日又大张旗鼓的将她从白府带走。紧接着却又告诉她城防图失窃,以及给白家安上了那通敌叛国之罪。 不过几日,怕是查都不曾查过,象征性的关了几天,就发配岭南了。 桃良还是哭,似是所有的委屈都要在这一刻倾诉。 沈则宁低下头去,亲亲拍打着她的后背,她既要哭,那便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会吧,毕竟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诏狱里似乎更冷了些,估计外面还在下雪,沈则宁拿了狐裘给桃良披在身上,她哭了好些时候,便趴在沈则宁的腿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