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瑛一脸执迷，“可她一个女人，不生孩子能算女人吗？”

“啪！”

一个耳光狠狠甩上去，屋里众人皆一抖。王瑛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宋临夏，却不敢说话。她的眼神太吓人了！宋临夏抬手，落在她脖子上，嗓音温柔得吓人，“冷静了吗？”

“嗯？”

王瑛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稀里糊涂地点头。“冷静了，那我问你答。”

“她如今这个结果，不是找你们生孩子的医院造成的吗？你怎么不去找他们要钱？”

“我……”王瑛垂下头来，眼珠子都在颤抖。“我们不敢。”

“他们背后有人的，就前年，前年村子里有一家也出了这个事儿，就说要闹到法院去。但是那天晚上，就有人闯进了他们家，还把那男的手指给砍了，说再敢闹要了他的命。”

“还……还说这本身就是违法的，要死大家一起死。”

“后……”“后来大家就都不敢了。”

“再……再说，”王瑛一阵结结巴巴，“国强他媳妇儿也去帮人生孩子了，现在人还在他们手上呢，身份证儿都押着，哪能去闹……”“……”可真是烂人一窝！宋临夏深呼吸，忍了揍人的冲动。半晌，才凝眉，“你意思是说，你们村里还有很多人做这生意？”

王瑛点头，不敢和她对视。宋临夏握拳，极力压下心头怒火。许久，沉声道，“威胁的人叫什么名字？”

“不清楚，大家都叫他祁哥，是城里有名的混混……大家都是老实人，哪儿敢得罪他们……”“你们还老实？”

宋临夏气笑，“又蠢又坏！”

王瑛：“……”结巴半天，低低地道，“那我们也不敢去闹腾，要不是苗苗现在手术需要钱，我们也不会找你爸爸……我也不希望她死的。”

王虎闻言立即道，“我没钱，你别找我，我没钱啊！”

说着，直接转身进屋。把卧室门给反锁上了！“她大姑，我们是真的没钱。你看现在房贷也催着，已经打了两个月电话了，这个月还不上，可就要把房子收回去了！”

曹慧兰也赶紧赶人，“你去找找别家，看谁有钱……”“找别家啊！”

说着，抱起孩子也进了屋。王瑛哭起来，“那我能找谁啊！”

她老公佝偻着蜷在沙发上，不吭声。跟死了似的。宋临夏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耐着性子问，“人在哪儿？”

“市……市妇幼保健院。”

“走！”

丢下一个字，宋临夏一把扯过衣架上的外套，迈开长腿下楼去了。王瑛连滚带爬的跟上去。下楼着急道，“上车，这边，上车快一点！”

“你们家的车？”

宋临夏扫了眼那两黑色小轿车，脸色很难看，“一百多万的车，这么不去抵押？”

王瑛一下子像是踩了尾巴的猫，“那哪儿行啊！这可是国强结婚用的车，抵押了我儿子开啥？”

“你最好闭嘴。”

宋临夏上车，拧动方向盘，打断了她。王瑛没敢再说话。车子开太快，二十分钟到了医院楼下。王瑛吐得昏天晕地。宋临夏没理会她，问，“人在哪儿？”

“6……603。哎你等等……”宋临夏懒得理会她，一阵风似的上了六楼。时衍正打算走，刚下楼突然看到她愣了一下，“宋临夏？你怎么又回来了？”

“有事。”

宋临夏直奔603.时衍感觉奇怪，转身跟了上去，“这不是产科吗？你来这儿干什么？”

宋临夏没回答，进屋直接找孙苗苗。时衍电话突然响起来，便在门口回了句，“有点意外……宋临夏突然回来了，我去看看。”

“回来了？”

尹司辰一愣，“看看她怎么回事。”

时衍应了声，挂断电话，走了进去。床上，孙苗苗面色惨白，看了半天才认出宋临夏，“表……表姐……”刚说两三个字儿，一下子泪流满面，随后抱着她嚎啕大哭。宋临夏眼底一片猩红。喉咙滚了滚，仰头看天花板，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对孙苗苗没感情，只是同情她同为女性如此悲惨的遭遇，这也是她为什么不顾性命申请执行查案的最初动机。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做的是热血沸腾的正义之事。直到一次次看到泥潭当中的她们，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地狱之下微不足道的一豆灯火。茫茫黑暗笼罩着。她拼尽全力，也无法照亮全部。就连小时候的玩伴夏小小也死于此。脑海里，还是夏小小临死时那绝望的悲泣，“临夏，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像是我这样贵族出身，身份斐然的女人，只会成为上层的购买者，绝不会沦落成给人生孩子的机器……”“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掳走我，囚禁我，让我生不如死！”

“我抗拒，他们就打断我的腿，拧断我的手，挑断我的手脚筋。”

“我不肯养胎，他们就给我打排卵针，一次次的抽取我的卵子卖给别人，直到我死！”

“原来我和她们没有区别……”“我的身体，我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是他们眼中可以交易的商品……”“临夏，我不想活了！”

“可是世界那么好那么美，我好舍不得，好舍不得呀！”

她死不瞑目。无法释怀的记忆潮水般漫过。宋临夏有些窒息。片刻之后，她放下孙苗苗。低头，问，“想活着，还是就想要生孩子？”

“我想活着，想活着！”

孙苗苗崩溃大哭，“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再也不要了！”

“好！我去给你签字！”

宋临夏起身，一阵风似的去找她的主治医生，“蔡医生对吧？我是孙苗苗的家属，我同意她切除子宫！”

“你是？”

一个中年女医生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蹙眉，“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孙苗苗的姐姐。”

身后，突然传来时衍的声音。宋临夏一愣。扭头，诧异的看了眼时衍。那中年女医生一见是时衍，笑，“原来是时医生……”“那这样，签字交费之后，就可以安排手术了。我可跟你说，她这个症状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先不说之前引产手术不当引发的器官损伤，就是这个子宫腺肌症，也是非常非常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