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毅和宋衍就回上河村去了,剩下的人一块把卤味弄好后留着三个男丁去前铺做买卖其他人忙活起剁辣椒和咸鸭蛋。前段时间云舒就去陶匠那定做了好些坛子,做剁辣椒的坛子与别的不同,坛口处做一圈的坛托,封坛时注入一些清水可以隔绝空气。院子里一地的红辣椒,所有人都手起刀落剁得不亦乐乎,连今天要吃的菜都是福叔抽空去买的,福叔进了门一脸喜气的来找云舒。“大小姐!咱家是不是要买院子?”
云舒抬起头回道:“是呀,你看着院子里如今乱糟糟的。”
“适才我回来,碰到后面对着的江刺史家的小厮正往外搬东西,说是要也要调任到江南去了,宅子要卖出去。”
“就是我们后门正对着的江刺史吗?”
店里刚开业几天的,云舒给周围邻里都送了卤味,当时是江家的管家收的,本以为江刺史不会将他们这些小商户放在眼里,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江管家来回礼,送了一筐子的梨,云舒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江刺史印象还是很好的。“是啊,大小姐,江刺史家的宅子也是五年前来上任时置办下的,虽然不是新建的宅子,但是江刺史住进去后里里外外都修整过,是个三进的宅子,江刺史是个风雅的读书人,想必宅子也会收拾得很好。”
云家的铺子和江刺史家的宅子属于不同的街道,云家在庆云街,江刺史家在鸿云街,两家的后门对着隔着一条专门进出后院的小巷子,巷子的宽度能并排走两辆单架的马车。庆云街多商铺,鸿云街都是住宅,多是官吏和一些开商行的大老板,房价不低的。不过云舒现在手里有钱,只要不是高出市场价,她都可以接受。“那如今宅子如何卖?我们能去看宅子不?”
“江刺史已经先行去赴任了,留了几个小厮和一个管事留下来处理宅子,若是大小姐想去看宅子,我去与他们打声招呼。”
云舒想了想:“且先等等,等我哥和宋大哥回来了咱们再一同去。”
同官吏家打交道,有宋衍在她比较放心。等傍晚云毅和宋衍刚进门,云舒便急吼吼的让福叔去对门打招呼,迫不及待的要去看房子了,云舒带着一大家子乌泱泱的去看房,怕那管事觉得她失礼特地带上了伴手礼。江管事见她们过来,拱手向宋衍行礼:“宋公子,原来是您啊,您是云记的老板?”
宋衍客气的说:“云记是我家里人的买卖,如今想买个宅子,刚好听闻江刺史要出卖这宅子,便过来看看。”
“今日倒是有不少人来过了,但若是宋公子有意,那自然是先紧着公子的,里边请。”
江管事带着众人往里走,边走边给众人介绍到:“这原本是两户,但是门户都比这条街其他的宅子窄了不少,当初我家大人来了之后把两户一并买下打通才有了今日的通畅,和新建的院子差不了什么。”
原来如此,宅子真是不小,确实比寻常三进的院子大了许多,刚进门的倒坐房是做茶水间,左侧开一个小门有个四间房的小院子安置伺候前院和外出的小厮。前院已十分开阔,点缀有山石树木,最多见的就是放置在院落各处的矮子松盆栽,外院多是江刺史会客使用,所以处处透露着稳重大气,会客厅里布置的字画和瓷器都还原封不动,虽然搬了家,但是各处都保持得整洁。云舒在会客厅转了几圈,仔细的看着墙上的一幅幅字画,云舒虽不精通,但觉得比前世某些自诩国画大家的书画更超凡脱俗。画上有开阔大气的泼墨山水,有色彩艳丽的飞禽走兽,有哀愁朦胧的江南烟雨……每张字画下的落款都是江寻。云舒好奇的问:“江管事,这是江大人的画作吗?”
江管事回答:“是的,我家大人当初乃是探花郎,在诗词字画上颇有研究,小姐看着如何?”
云舒笑道:“我在书画上并不精通,只觉得这厅堂有了江大人的画作便熠熠生辉了,这些书画过几日你们也是要带走的吧?”
江管事听了云舒的话十分的受用,今日来了不少人看宅子,有商户也有官吏,只有这云家让他觉得不同,虽是商户却气度不凡,重点是不像别家那般庸俗铜臭。江管事在态度上不禁更和缓了些:“我家大人临走时说若下任宅主有自己的意思便将画作取下带走,若是喜欢这些画作,我家大人愿意相赠,不负缘分一场。”
云舒感叹:“江大人不亏是大丈夫也!”
从前院顺着鹅卵石铺的小道穿过一个垂花拱门就到了主子住的内院,内院比外院更大,还多了许多温柔的小巧思。垂花门的两旁栽了几杆竹子,内院其他各处也按着节气混种了不少花草树木,按着节气依次开放,使得院子里的花朵常年不败。在前头带路的江管事说:“我家夫人祖籍江南,素来爱花,这内院的布置都是出自我家夫人的之手。”
内院的正房是个有江南韵味的小二楼,东西各有三间不小的厢房。院中央有一个雕刻映日荷花的大缸,里头养着睡莲,细看翠绿间还不时游过几条红白相间的锦鲤,别有一番趣味。最令云舒惊喜的是院内一角搭了一个不小的花架,好几株藤曼厚厚的爬了上去,花架下得了一片阴凉处,设下一套石桌石椅和一个秋千,十分悠闲自在。从内院再过一个石拱门就到了后院,后院就显得平常一些,规规矩矩的整齐院子,之前是婆子丫鬟们住的,厨房和烧水房也都在这。里里外外参观了一圈,所有人都觉得惊艳和喜欢,江刺史确实是讲究人,宅子里铺的全是大青石,还有抄手游廊,雕梁画栋十分精致,各门窗柱子全是上好的木材,越经岁月越显润泽。最难的是宅子里大部分的家具都留了下来,这些家具若是在市场上卖也是一大笔银子,云舒觉得这个宅子卖一千两都叫做划算。想想自己口袋里的银子,云舒有些底气不足了:“江管事,不知这宅子多少能割爱呢?”
江管事笑了笑没有报价,只说:“我家大人注重缘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价格,您若是看上了怕还得等几日,等我回禀了大人,若是合适老奴再上门与您商议。”
啊?就这?云家一群人又乌泱泱的回了店里,做好饭的福婶看见大家一脸复杂的样子,不禁问:“那宅子是不好吗?”
顾开快人快语:“好,极好,几个主子都喜欢,我也喜欢,但是人家没开价,不晓得是不是没看上咱们家。”
云舒心系豪宅,一边吃饭还一边担忧的问宋衍:“宋大哥,你说江大人是不是不想卖给商户,所以江管事找个理由搪塞我们?”
宋衍让他们放宽心:“我与江大人有过几面之缘,他不是个迂腐的人,而且更不是一个差钱的主。若是今日江管事没看上我们,大可虚报一个天价让我们知难而退,如今他要去禀报江大人,恰恰证明他看上了我们家,且安心等着就是了。”
云柳氏也很喜欢那个宅子,却有些担心:“那个宅子这么好,怕是要不少银子呢。”
“婶子不必忧心,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攒有不少银子,足够了的。”
就那么等了三日,终于等来了江管事。江管事来到正店上,刚好云毅在前台算账,忙把他请进来坐,让顾盛去喊云舒,云舒端了茶水点心出来。“云小姐别客气,这几日让你们久等了,我已经将事回禀了我家大人,大人说难得与您家有缘,愿将宅子以五百两卖给您家。”
云舒和云毅听到才五百两一惊:“您家宅子这么好,才要五百两?那我家是偏占了江大人了。”
江管事轻轻一笑:“我家大人听闻您喜欢他的字画,便说知音难寻,愿将府中的字画全数赠与您。”
“还未曾见过江大人,便就偏占了他这么多好处,将来要是有机会定要好好道谢。”
江管事做事雷厉风行,见云舒和云毅对价格没有疑意,就和他们一起去衙门过了户。过完户云舒想请江管事吃饭,江管事摆摆手:“多谢小姐好意,只是因着要处理宅子,老奴已经落下大人与夫人好几日的行程了,如今宅子交与您,我也该去追随大人了,我和小厮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马上就出发了。”
等他们回到巷子,云舒看到有两个小厮牵着三匹马等在豪宅的后门处,云舒总觉得要送些有心意礼物给江大人才行,可是家里好像也没什么拿得出手,她让江管事略等等她,转身进了自家后门。片刻拎了两个小罐子:“江管事,我家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这是我自己新捣鼓出来的吃食,想送给江大人,一样是剁辣椒,用来煮菜煮面做调味料最佳,一样是咸鸭蛋,做菜也成当作佐食小菜也成,只是腌的时日还短,要再放个十日才能食用。”
江管事让小厮用麻绳将两个罐子密密的绑好放在行李中:“云小姐的手艺远近闻名,您家的卤味我们大人和夫人也很喜爱,他们收到您做的新吃食定然十分欢喜。”
随后翻身上马,双手抱拳对云舒和云毅说:“云公子,云小姐,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