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山匪头目的惨叫声响彻四周，就在刚才，他后背上一块肉被唐著的长剑生生割下。

这已经是他被唐著割下的第五片血肉了，他原本就不是唐著的对手，如今手下全都被禁军缠住，又有顾仙涛帮忙，如果不是唐著不想让他死的太痛快，他可能早就毙命了。

“混蛋！”

那山匪头目此时也不想着逃跑了，一锤砸开背后的长剑，顺势直击唐著面门。

他的心神已经乱了，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顾仙涛在。

顾仙涛手中长枪横扫，与大锤碰撞，硬生生让山匪头目的攻击偏离了方向。

山匪头目一击受阻，唐著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一念”剑动，山匪头目左肩又被削下一片。

肩膀的疼痛让他全身的动作再次一滞，但唐著的剑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如今一心只想把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随着山匪头目受的伤越来越多，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根本无法阻挡唐著。

唐著长剑飞速挥舞，他们周围也不停的有血肉掉落。哪怕顾仙涛已经在禁军中历练了几年，也不禁有些胆寒。

顾仙涛见那山匪头目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也就退到一旁，任由唐著发泄。

那山匪头目也知道今天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感受着身体各个部位不断传来的剧痛，他心一狠，挥起手中的大锤就朝着自己的头颅砸去。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解脱的时候，唐著一剑挑开了大锤，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中只有让人如坠冰窖的寒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鲜血流了一地，那山匪头目终于彻底断气倒地。

唐著握着手中的剑，愣在原地，他不敢回头，因为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师妹已经离开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小师弟。

顾仙涛也不想打扰他，此时周围的山匪也都已经逃的逃，杀的杀，禁军重新整队，静静等候着，他们都需要时间来缓和情绪。

“太孙，您就让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一旁，闵田的声音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她看到辰岚的右臂一直在流血，可哪怕这样，他也还是紧紧的抱着李青青，仿佛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

闵田的声音落下，辰岚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想哭，但是又怕视线模糊让他看不清师姐，他想让闵田不要管他，可却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闵田焦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顾仙涛见状往这边走来，而且一起过来的还有唐著。

作为大师兄，只有他能叫醒辰岚，作为大师兄，也只有他能从辰岚手中接过李青青。

他蹲在辰岚面前，先是轻轻摸了摸辰岚的头，随后伸手接过李青青。

辰岚依然不愿意放手，但是唐著却没有放弃。

“岚儿，乖，放手。”

听到“岚儿乖”三个字，辰岚浑身一颤，双眼中终于回过一丝神采。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大师兄，紧绷的双手这才一点点的松开一些。

随着身体的放松，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地涌出来，泪水一滴滴落下，不断地融入地上两人的血水之中。

“师兄，都怪我，都怪我不好。”

“如果不是我选择要回来，师姐也不会离开山门，如果不是我在容平县逞强受伤，师姐也不会因为护送我而耽误时间。”

“都是我害了师姐，都是因为我。”

“我不回去了，我再也不回京都了，师兄，我们回天青山吧，师父一定有办法救师姐的，对不对？”

辰岚看向唐著的眼神疯狂而又充满期待，他是多么想从唐著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

可惜，这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办法。

“好了，岚儿，别闹了，我们一起送青青最后一程。”

辰岚眼泪还在不受控制的不断落下，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

半个时辰后，一处离孤山郡很近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山坡处，一座新坟前，辰岚跪坐在石碑边不停擦拭着石碑，唐著站在稍远一些的位置，看着眼前的一幕。

“师姐，这里有山有水，虽然比不上天青山，但是也很安静。”

“我已经让仙涛去告诉孤山郡守，这座山以后就是我们的了，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我要在这里盖一个大院子，就跟独正门里一样。”

“不过你也不会寂寞的，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另一个家，我和师兄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等我做完我应该做的事，我就来这里定居，然后我们就再也不要分开了。”

辰岚好像是想要把这一辈的泪都流干，而一旁的唐著难过其实一点也不比辰岚少。

但是作为大师兄，他不能像辰岚一样任性发泄，李青青走了，他发誓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小师弟。

“哭吧，哭个痛快，然后从今天开始，以后就再也不要哭了，出来这些日子，你已经找到很多事应该去做了。”

“贪官污吏，山匪恶霸，如今在辰国如野草丛生，今天的事不可能是第一次发生，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也许你可以去解决这个问题，让辰国的百姓都再也不会面临今天这样的遭遇。”

“这是我的想法，想来也是你师姐希望看到的，而最有希望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你。”

唐著一脸认真，目光之中满是坚定。他想给辰岚找点事情做，不能让他就这么沉浸在悲伤之中不能自拔。

同时，他说的也的确都是事实，说到底，辰岚跟他们还是不一样。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改变世界，可以让这个天下变得更好，那个人只能是辰岚。

辰岚听了唐著的话，陷入沉思，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好几遍，眼神也变得逐渐清明。

“对，师兄，师姐，这就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我一定尽快做到这一点，然后回来陪你。”

说着，辰岚站起身来，他与唐著对视了几秒，随后一起朝着禁军营地走去。

此时早已入夜，顾仙涛带领着禁军原地休整，静静等待着辰岚。

看到辰岚和唐著一起走来，顾仙涛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岚哥，你们……好了？”

“嗯，没事了，返京吧。”

辰岚的悲伤没那么容易结束，但是在唐著的劝说下，理智已经可以占据上风。

“这个……”

听到辰岚说要启程返京，顾仙涛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

看到他的样子，辰岚皱起眉头。

“是这样的，岚哥，我只是个校尉，这次领命来接你返京的是禁军副统领马雄。”

辰岚闻言一愣。

“那他人呢？”

“他，唉。”

顾仙涛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岚哥，其实我们午时就已经到了孤山郡了，但是路过孤山郡的时候，马统领说孤山郡守是他好友，他要进城去与他叙旧，随后命令我们城外扎营等候。”

“我劝他说正事要紧，他却说你路途遥远，你肯定还没到，他只进去一个时辰便回。”

“我们在城外等了两个时辰他还是没有出来，所以我就派人进去询问，结果孤山郡守说马统领喝醉了，正在他府上休息。”

“我害怕你等着急，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先带了一半的人过来找你，然后在路上就遇到了你。”

顾仙涛低着头说着这些，他知道，如果不是马雄误事，辰岚的师姐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意外，所以辰岚一定会很生气。

“混蛋，他现在在哪？我要去宰了他！”

顾仙涛猜的不错，辰岚听到这话之后，刚刚恢复了一点的理智瞬间烟消云散。

顾仙涛看着气势汹汹的辰岚，一把抓住他的右手，防止他再次崩开伤口，同时劝说到。

“岚哥，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马雄他杀不得啊。”

辰岚松开了右手，但是怒气不减。

“他饮酒误事，害了我师姐，也差点害死我和师兄，怎么就杀不得了。”

顾仙涛闻言叹了一口气，他心中也十分不满，但是马雄的确身份特殊。

“马雄是当今首辅夫人的亲弟弟，如今陛下病重，太子殿下也是刚刚返京，许多事还都在首辅王义霁手中掌控，切切不可在这个时候跟他撕破脸啊。”

“首辅夫人的亲弟弟怎么就，我还是陛下的亲孙子，太子的亲儿子呢，今天，我非宰了他不可。”

辰岚选择性的无视了后面的话，什么王义霁，他可不认识，这马雄间接害死了他师姐，那他就必须死。

“好了。”

见辰岚又失去理智，唐著一声叹息。

“岚儿，冷静下来，如此冲动，你什么事都做不成。”

“按照你的这位朋友说的，他暂时的确不能杀，但等你回京之后，有的是机会，不要再如此莽撞了。”

辰岚听唐著说到不要再如此莽撞了，突然想起了之前唐著、李青青和李照安都曾这样反复叮嘱，但他始终控制不好自己，说起来，师姐的意外也有他的因素。

“好，好，师兄，我听你的。”

“仙涛，那个马雄，他现在在哪？”

顾仙涛见辰岚冷静下来，又开始犹豫，因为他害怕自己一句话说完，辰岚会再次爆炸。

“他，刚才去找孤山郡守的时候问了，他傍晚醒了一次，然后……”

顾仙涛停顿了一下，抬头想要偷看辰岚的表情。

“然后又喝醉了，现在还在休息。”

“什么！”

辰岚面色冰冷，他努力地保持着理智。这样的人竟然能成为禁军副统领，就因为他是这个什么首辅的小舅子？

还没到京都，辰岚心中已经对这个首辅充满了不满。

“我们先走，不管他了。”

“可是……”

顾仙涛有些迟疑，他虽然是个禁军校尉，但他爹是个文官，而且是户部尚书，理性告诉他，他不应该不管马雄直接返京，这样对他和辰岚都没好处。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你非要等他一起，那你就想好怎么防止我在路上宰了他。”

顾仙涛无奈点头。

“那好吧，末将遵命！”

顾仙涛应声去安排禁军准备出发的时候，唐著再次走到辰岚身边。

“岚儿，既然已经与禁军会合，你现在也安全了，我想先回独正门一趟，随后再去京都找你。”

辰岚闻言一愣，然后又陷入沉默。李青青的事，总要尽快告诉李照安才对。

而且这事也不能只是简单的一封书信告知了事，他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返回独正门亲自告诉师父。

辰岚显然不可能此时返回独正门了，所以只能由他去。

“那好吧。”

想通了一切，辰岚点头答应。

“师兄，保重！”

唐著闻言一笑。

“臭小子，还管起我来了。”

“虽然我们暂时分开，但你也别想着偷懒，如果我到京都你还没有突破到瑶光境，到时候看我怎么揍你。”

话音落下，唐著立马转身离开，不再给辰岚说话的机会。

“唉。”

辰岚看着唐著离开的背影，只剩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