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回来了?”
姜三老爷气的跳脚。 “临近年关,她要不回来才怪了!”
姜二老爷心中也是憋屈和愤怒,却不得不尽数压了下去,提醒姜三老爷,“这别苑是她的。”
临近年关,人家回自己名下的别苑,有没有问题? 没有!非但一点问题没有,还合情合理的很。 “谁晓得老娘她疯了居然去害大嫂!”
姜三老爷不满的很,“大哥要是知道了,绝对做得出大义灭亲的举动来。”
对此,姜二老爷也是不满的连连点头,同时一脸的惋惜之色:“不错,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呢!”
不可多得的美人?虽然确实如此,可这话叫二哥口中说出来……姜三老爷看了他一眼:这好二哥心里头想什么,他只一眼便知晓。肚子里尽是些花花肠子。 “这臭丫头心狠手辣的厉害,眼下这等情况只能先一步回京找大哥了。”
姜二老爷擦了擦看到那辆马车时额上被瞬间吓出的冷汗,“这件事可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哥讲道理,心肠也软,可比那臭丫头好的多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是大哥的亲弟弟,大哥不会不管他们的。 “车马行的商队下午会到宝陵城的南门,走吧,得先回京,若是没有同大哥兄弟情深起来,待到臭丫头回京,可来不及了。”
姜三老爷瞥了姜二老爷一眼,转身离开收拾行李去了。 早说过了,这臭丫头是胖头鱼转世,这宝陵城多面环水,这臭丫头如鱼得水的很。早该回长安了,到了长安,都不消他们出手,有季二公子出手,保准把这胖头鱼转世的臭丫头治的服服帖帖的。 …… 被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寄予厚望的季二公子正被天花折磨的痛不欲生。 浑身上下的红疹痛痒还不能去抓挠,一旦抓挠就会留下永远的坑印,到时候成了麻子那可还得了? 昨日,好不容易才收到了祖父托人带来的话。 “哦?大过年的要说句吉祥话?”
安国公闻言,倒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那就告诉那兔崽子,让他别乱抓了。本就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一张脸能看看,诶,其实这脸还是不如我们言哥儿的。算了算了,他也没别的长处,只能看脸了。要是成了麻子,他连这仅剩的一点长处都没有了。”
听听,这是一个祖父说的话吗?季崇欢气的恨不能冲出去直接找安国公理论。 可……便是他身边的人让他冲出去,太医署的人也不会让他出去的。 开玩笑,若是让这种天花病人出去,霍乱了整个长安城,且不说那些医者仁心、关爱天下的大道理了,就说把这么个天花病人放到权贵遍地走的长安城跑一圈,出了事,给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当然,不让天花病人出去,可架不住有人进来啊! 前些时日,大早上的,季二公子那一双父母便双双杀了进来,他们拦都没来得及拦住便冲进去将季二公子教训了一顿! 教训完了试图离开时却被他们拦住了。 当这是什么地方?进来了还想出去?可别多想了,甭管你是什么人,进来了就别出去了。 是以,训完儿子想要离开的季二老爷和季二夫人毫无意外的被拦住了。两人虽说是舍了命进来训儿子的,可所谓的“舍了命”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舍命”的。 是以一听出不去,立时气的拳打脚踢,勃然大怒。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在这里,日日都同天花作斗争,可说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了。管他姓什么,敢反抗,关起来再说! 如此关了两日之后,季二老爷和季二夫人也“不大走运”的中了招。 这般一来,这长安城倒不再是“一双天花”了,成了“四个天花”。只是季二公子同苏二小姐的事情非但没有因为多了两个人而消退,反而因着季二老爷和季二夫人的加入传的更离谱了。 “老季虽然一把年纪了,可脑子还是清楚的,好在没有自己冲进去,让他家老二去训儿子去了。”
这一日,几个老大人从渭水河畔钓完鱼回来。 临近年关,不知是渭水河里的鱼养的越发肥了,还是他们几个练出了几分钓鱼的本事,几条大鱼拎在手里,几个老大人走在路上格外的意气奋发。 得知冲进去两个训儿子的都中了招,几个老大人连连摇头。 “老季家那老二当时真真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居然还让老季自己去奏孙子,真真是过分的厉害!”
“这不孝子,我看老季这还是心慈手软了,要是我家里的,看我不打死他!”
“打死就算了,杀人偿命,为个不孝子进大牢可不值当!”
…… 几个老大人边走边聊,走在最边上的一个老大人突地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座宅子前往这边看过来的人,提醒大家:“看,杨衍!”
长安朱雀坊一代汇集了朝堂诸多重臣,杨衍的府邸也在这里,虽然同杨衍关系平平,可既然看到了,且杨衍还往这边过来了,不上前打个招呼总是不好。 几个老大人对视了一眼,倒也不含糊,走了过去,同杨衍打了个招呼。 “杨大人”“周大人”“方大人”……的一番见礼之后,杨衍含笑开口问他们:“几位大人今日可是要去见安国公?”
他们几个老东西同安国公之间的交情,朝堂之上的人都知晓,是以几个老大人爽快的点头承认了下来。 杨衍闻言便道:“巧的很,今日衍也要登门拜访,倒是同诸位大人顺路了。”
杨衍自打入京之后便颇得圣心,再加上那位民间二皇子的关系,毕竟将来位登大宝的会是哪个谁也不知晓。 他们虽没有掺和从龙之功的想法,可也不会明着给杨衍这等站了队的人没脸,自是不会拒绝。 顺路便顺路嘛! 不过如今这‘天花’的事传的这般沸沸扬扬,一句不提未免太过刻意了,倒不如光明正大提起来的好。 是以几个老大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老大人略一迟疑之后便开口了:“杨大人,恕我等直言,虽说先时季二公子同杨大小姐也算才子才女的一双佳人,可自从定亲之后风波不断,眼下更是……倒是不知晓杨大人觉得这桩亲事还要不要成下去了。”
平心而论,若是他们家的闺女同季崇欢那兔崽子订了亲,也要想办法赶紧退了去的。都传成这样了,但凡稍稍疼惜闺女的,哪个敢把闺女嫁给这种人? 杨衍闻言,却是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淡淡道:“庚帖已换,娴姐儿也不想放弃这门亲事。想来这其中是有所误会的,待到季二公子出来之后,自会向大家解释清楚的。”
这回答……几个老大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也不知道是杨衍心太狠,还是那杨大小姐太糊涂了,听杨衍话里的意思是并不准备变更这门亲事了。 这杨衍……究竟在想什么? 说实话,老季家是不错,可老季家的二房,比起“不错”来,少了个“不”字,错的离谱了。 都这样了,杨衍还是不肯放手?这老狐狸到底图什么? 一路得体的寒暄了几句废话,总算到了安国公府。几人客套了一番正要进门,冷不防一道人影便在此时从门里“飞”了出来,而后直直的趴在了众人的面前,痛的龇牙咧嘴,不住喊痛。 “爹!爹!我这两日虽说去渭水河上的花船上写了两首诗,结交了两个流落风尘的可怜女子,可我当真没有惹事啊!”
季大老爷哭丧着脸喊道。 门内安国公若洪钟般的声音传来。 “你那肖似你可惜不是你儿的侄子做了那么大的错事,你为什么不同你二弟一同去训诫你的好侄儿?”
这话听的季大老爷脸上的哭丧气更浓了:“爹啊!那可是天花啊,指不定好了要成麻子的,我怎么能去?二弟他们进去了就没出来,也染上了呢!”
爹是想干什么?是想要他也去染一染天花不成?不行,那可不行的!他可文弱的很,手无缚鸡之力的,要是染上天花岂不是要交待了? 爹难道嫌弃他已经嫌弃到这等地步了吗? “滚远点!”
安国公喝道,“老子不想看到你!”
多日不见,老季还是那般的儒雅随和。 爹年纪越大,脾气越大,也越发不讲道理了。这几个月他都因为二弟的事受了不知多少牵连了。季大老爷哭丧着脸,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的荷包,吞了口唾沫,道:“那……爹,给我几个钱,我去朋友家借宿……” 爹反正除了言哥儿也不要别人了,他……倒也无所谓,大不了去外头住去,渭水河畔的花船上也能住得。 当然,住花船要钱。 原本他是有钱的,只是方才被爹扔出来的时候,钱袋也顺势叫爹给扒了。 “你前几个月偷拿言哥儿院子里的东西去卖当老子不知道?这钱就当利息了,你赶紧将钱还来,若是还不来就不要回来了!”
如此个不讲道理法,季大老爷气的一噎,正想继续开口哭喊,眼角余光在瞥到几个时常登门的老大人以及站在里头格外显眼的杨衍时,却立时噤了声,讪讪的朝他们笑了笑,转头忙不迭地跑了。 那几个老大人便也罢了,左右前段时日趴着被爹打的时候也叫他们看到了。可杨衍……这厮阴的很。原先他也不知晓,可几个月前不知是哪里来的消息,虽说在长安城里没有传开,可在花娘中却是传开了,说杨衍那平妻是花娘出身,他赎了花娘,还把那平妻所在的青楼连带里头的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还真是个狠人,莫要随意得罪了。 眼见季大老爷转头便跑,几个老大人对视了一眼,皆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这季大老爷和季二老爷都不省心,衬的胆子小却没什么本事的季三老爷都格外的出挑了。 这大抵就是矮子里头拔高子吧! 杨衍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同几位老大人拎着东西进了门。 教训了一通季大老爷的安国公对上登门而来的杨衍倒是有些诧异,见了他想了想,便道:“杨大人可是为儿女亲事而来?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如今患了天花,怕是暂且不能商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这门亲事自始至终他便没有插手过,是以也不准备插手。 “国公爷,衍今日并非为此事而来的。”
杨衍俯身施了一礼之后,将带来的薄礼交给管事,开口道,“衍今日是为二殿下之事而来!”
二殿下吗?事关陛下亲子,自不是他想拒便拒的,安国公闻言迟疑了一刻,还是开口应了下来:“老头子我年老体弱了,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杨大人尽管开口便是!”
好个年老体弱!能把季大老爷一个大男人毫不费力的从门里扔到门外的年老体弱。 几个老大人闻言皆脸色凝重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真是来的不巧,居然正巧叫杨衍撞见老季训儿子的时候。 对这么个年老体弱法,杨衍也不以为意,只笑了笑,道:“国公爷年迈,衍也不欲麻烦国公爷。二殿下长于民间,陛下如今正想为二殿下寻一个伴读。听闻贵府季三公子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功课很是不错,衍昨日见了陛下,向陛下举荐了三公子。先斩后奏,是衍的不是,特此登门向国公请罪。”
先前还年老体弱打哈哈的安国公闻言脸色顿变:好他个杨衍,就是缠着他季家不放是吧! 先前是季崇欢那兔崽子,那兔崽子自己身上也不干净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而后又打上了言哥儿的主意,言哥儿没有看上他家闺女,倒也罢了。 前头两件还是小儿女间的事,眼下这件却不一般,分明是在逼他站队了,真真是太过分了! 他既无礼,那他这老头子又作何同他客气?是以安国公闻言便沉着脸,看向杨衍,毫不客气的开口了:“杨衍,休要拿小儿女间的事来糊弄我!你到底作甚偏生要把我家绑上这条船!”
杨衍听罢却是抬眸看向安国公,淡淡道:“国公爷何必如此动怒?衍人微言轻,此事是陛下亲允的。”
要把季家绑上这条船的不是旁人,而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