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人心复杂 吴三桂心头一阵狂跳,皱着眉头上前查探一番,宫本武雄已经死透了。宫本武雄死的太不是时候了,吴三桂可不是莽夫,他深知宫本武雄这一死,会给铁墨带来多大的麻烦,于是冲着角落里的两名歌妓吼了一嗓子。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个日本人是被杀死的?”
两名歌妓惊魂未定,不过在吴三桂的胁迫下,她们不得不哆哆嗦嗦的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其实宫本武雄早在两个时辰前就来到了琉璃院,一到琉璃院,宫本武雄让侍卫守在门外,一个人坐在屋里吃喝玩乐。宫本武雄显然是个享乐的高手,左拥右抱,对两名歌妓上下其手,就在他心猿意马,想要上床一展雄风的时候,外边就传来异动。当时宫本武雄没有多想,可是没一会儿就有四个劲装男子闯了进来,而那四人的装束与吴三桂带来的士兵装束几乎一致。 听到这里,吴三桂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几乎可以断定被人算计了。自己身边跟着的可都是铁督师身边的亲卫,晋北边军尤其是张北兵马有着自己的装束,自成一体的。很显然,是有人想将宫本武雄的死嫁祸到铁督师头上,如果自己和周定山没有率兵前来,自然可以辩解,可现在自己刚带兵前来,宫本武雄前脚就被同是“张北兵马”的人干掉,这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片刻之后,周定山也冲了进来,看到屋中情形后,显然也是愣住了,“吴将军,咱们是来找这家伙问话的,你怎么把他弄死了?”
周定山之前忙着在外边解决那些日本护卫,根本不知道屋中发生的事情,他还以为是吴三桂一怒之下把宫本武雄宰了呢。吴三桂一脸苦笑的将事情了说了一遍,这下周定山就只有担心了,好一会儿,他扬手道:“吴将军,你先把这两名歌妓带走,好好问问,这下麻烦大了。”
可不是麻烦大了么?吴三桂还没来得及将两名歌妓带走,琉璃院长街已经来了一支兵马,他们堵住琉璃院大门,大声喊道:“我乃巡城司的人,听闻有人在此闹事,还请里边的人自己出来,免得动起手来,对谁都不好。”
吴三桂眉头一挑,看了周定山一眼,“周将军,看来咱们这是掉进圈套里来了。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打出去?”
“不用,我们要是动手打出去,那不是把宫本武雄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么?就这样走出去,哼,倒要看看这些人能搞出什么鬼!”
周定山眼中透出一丝不屑,他相信只要自己不乱来,那些人也不敢怎么样的。没有足够的理由,就想直接对铁督师的人下手,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走出琉璃院,就看到长街上站着上百名巡城司士兵,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对方是早有准备。很快,一名红色官袍的男子迈步走上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刑部主事杜玲河。听亲随耳语几句,杜玲河扬声说道:“周定山,吴三桂,你们可知道这次犯了多大的事情?宫本武雄乃是日本国使者,此次来参加朝贺大典,如今大典还未参加便死在了我大明京城,我大明该如何想各国交待?你们当真是胆大包天,真以为有铁墨护着你们,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么?”
“杜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的人杀了宫本武雄,就因为两个歌姬的一面之词?”
周定山早就想好了说辞,杜玲河眉头一挑,冷声道:“周将军,到这个时候还要狡辩么?宫本武雄可是被你们的人杀死的,她们两个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
“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身着我晋北边军衣着,就一定是我晋北边军么?就算真是我边军士兵所为,那也是个人所为,跟本将军有什么关系?亦或者说,你杜大人身为六部官员,若是杀了人,我们是不是该去问罪内阁首辅成大人?”
“你.....胡言乱语,这是在狡辩”杜玲河脸色有些变了,他可没想到周定山言辞居然如此犀利,不仅没有上当,还倒打一耙。本来按照计划,一旦周定山暴力阻拦,便可以借机生事的。未曾想,周定山这个武夫居然一点不莽撞,应对的如此恰当。 “杜大人,是不是狡辩真的很重要么?你现在是不是把那四个真凶找出来?若是在周某麾下,你现在就带走审问,要是找不到,趁早让开路,别挡道。你要真有什么真凭实据,尽可以带兵来找本将军,还有,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本将军和吴将军惹下的事端,我家督师可毫不知情!”
说罢,周定山一把将杜玲河推开,带着侍卫扬长而去。周遭有人想要动手,却被杜玲河用眼色制止了。既然周定山没话上钩,那么强行阻拦显然是不行的,如今之计,只能暂且放周定山一行人离开了。不过嘛,宫本武雄可是日本国使节,今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恐怕难堵住这悠悠众口啊,更没法向各国使节交待。 宫本武雄的死,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而此时周定山和吴三桂也已经回到了府上。此事太过突然了,哪怕孙承宗也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是冲着铁墨来的,一个应对不好,估计是要吃大亏了。可问题是这件事儿真的很难办,宫本武雄被杀的时间跟周定山的带兵闯过去的时间太巧秒了,怎么看都像是周定山派人宰了宫本武雄。 孙承宗抚着胡须,不断沉思着,“此事必须严查,而且要快,若是交由刑部独自处理,恐怕最后的结果会于你不利啊。”
不管宫本武雄是不是铁墨派人干掉的,刑部以及都察院那边都会借这次机会好好整一整铁墨的。之前宴客居的事情,成基命那些人吃了一个那么大的哑巴亏,现在有机会了,他们能不报复一下么?甚至,孙承宗怀疑宫本武雄本身就是那些人派人干掉的。 查案是必须的,可是一想起查案,铁墨等人就有些头疼了。说到底,大家都是一群边军将士,打打杀杀的还行,舞文弄墨,也能找出几个人来。可缉凶查案,还真是两眼一抹黑,眼下麾下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 “老师,你手底下可有擅长查案之人?若是有,还请帮学生则个”铁墨自然不会跟孙承宗客气,可惜,孙承宗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夫手底下哪有这等人才?”
这下铁墨可就有些犯难了,用外人查案,颇有些不放心啊。刑部以及大理寺那边有一些刑名高手,可惜,这些人不敢用啊。这些人来负责,搞到最后恐怕把他铁某人往死里整。秦蒙虽然身在锦衣卫,但对刑名一事也是一窍不通。 “哎,有些人啊,真的是心地蔫坏,这个时候把宫本武雄的事情往铁某头上扣,于我大明有半点好处?”
“行了,你也别发牢骚了,别人有这个心,你能怎么办?有些人私心过重,一直如此。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把这关闯过去吧,老夫这里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刑部员外郎刘文星,你可还有印象?”
孙承宗淡淡的说道。 听孙承宗说起,铁墨想了想,便有些印象了。之前入京面圣,曾经见过刘文星一面。刘文星当时任职刑部员外郎,在刑名方面可是一把好手,顺天府方面有什么疑难案子,一般都由他经手。若是刘文星帮忙查,倒是不错,可几年过去,刘文星还在京中任职么? “定山,你去问问,这个刘文星在哪里?若还在京城的话,把他请到府上来!”
周定山拱手道,“督师稍待,末将这就去办!”
查这个案子,必须是自己人才行,所以铁墨首先要做的是收服刘文星,如果收服不了,还真不敢用。不过,内心里铁墨还是很欣赏刘文星的,刘文星原在山西,后来顺天府发生连环凶案,迟迟未破,这才调刘文星入京。此人断案本事不俗,同样还是一名三榜进士,文采出众,处理政务的能力也是不差。 大明朝非常注重出身的,士农工商,可见一斑。想要入朝为官,拼的不是你造福百姓的本事,而是四书五经。想要当官,只能科举入仕,你说你擅长刑名,对不起,你就是再会查案也没用,在士大夫眼中,除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其他都只是小道,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得不说,铁墨的运气非常不错,如今刘文星依旧在京城任职 为什么说运气不错呢?大明官场,自有一套规矩的,总之同一个位置很少有超过五年任期的。一般情况下在一个位置上待三年时间就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只要不得罪人,熬资历熬三年也该升迁,不升迁也会平调他处,这也是避免官员结党经营自己的小势力。 像刘文星这样的,本就是三甲进士出身,查案的本事又了得,还是京官,当着刑部郎中。按照正常情况,在京中熬个两年,就该升迁了,亦或者调往一处按察司,至少是一名副按察使。京城内从五品从四品官员连个屁都算不上,可要调任他处任职一名按察使,握有实,那可是当之无愧的封疆大吏了。 当然,有常理,就有意外,刘文星就是其中的最特殊的那个,在山西任职的时候,刘文星就挂着刑部郎中的官衔的,如今七年时间过去了,他还是一个刑部郎中。 刘文星原地踏步走,一熬就是七年,真的是因为能力差么? 恰恰相反,他无法升迁不是因为没能力,而是因为能力太过耀眼了,尤其是这刑名方面,更是朝中一绝。几年前震惊京城的连环杀人案无人能破,刘文星入京只用了一个月就让真凶伏法。总之,要说起查案来,大家暗地里都得竖一根大拇指。 可惜,断案终究是小道,内阁大佬们对这种刑名方面的事情瞧不上眼,可有时候吧,碰到棘手的案子还真就离不开刘文星这断案的本事。顺天府京城所辖几十万人口,大小凶案层出不穷,不乏一下为百姓关心的要案难案。碰到这些棘手的案子,内阁六部大多数人都没什么辙,到头来还得请刘文星出马。总之,朝堂官员们大都对刘文星痴迷于刑名之道嗤之以鼻,但很多时候又离不开刘文星,弄到最后,就有了七年不挪位置的刑部郎中。 七年没挪位置,俨然成了朝中的笑柄,刘文星能没有火气么?近两年,心里的怨气是越来越深,别人当官都是正常升迁,有功便赏,当初的同科们,好多现在已经去别处当按察使了,有的人甚至重回京城在六部担任要职,唯有他刘文星,怎么看怎么像个笑话。 不仅朝中同僚背地里笑话,周遭邻里也是暗自嚼舌根,连带了家中娘子也面上无光,因为这事儿没少吵架。别人当官风风光光,自己当官磕磕绊绊,谁能没点脾气?吵架归吵架,为了仕途,自家娘子也没少费心思,从娘家弄来不少钱,各处找关系打点,可钱花出去了,愣是没个动静,弄到现在刘文星也有点死心了。 刘文星有点想开了,再熬两年,还没个动静就回家养老。刘文星想开了,可自家娘子想不开,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回家养什么老,于是乎夫妻二人又吵了一架。心情郁闷之下,刘文星跑到西城梨花酒楼借酒浇愁。酒过三巡,迷迷糊糊中,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你可是刘文星?”
刘文星本就心情糟糕,被人直呼姓名,顿时脸色难看的抬了抬眼皮,“你是何人,刘某可不认得你?”
周定山眉头一皱,颇有些莫名其妙。刘文星语气不善,弄的周定山心情也不怎么样。为了找刘文星,可是没少下功夫,找人打听了半天才找到梨花酒楼来。结果一见面,刚说了一句话,对面就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周定山何时受过这种鸟气?不过一想起铁墨的吩咐,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火气。 “某家周定山,眼下正在晋北铁督师麾下任云府副总兵。我家督师想请刘大人去府上一叙!”
虽说是商量的语气,可周定山没打算给对方选择的机会,这家伙要不识趣,绑也把他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