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不一样的失败 陈耀峰确实挺坑人的,不过好在顺利将牛羊找来,但是在铁墨看来,陈耀峰去背行军锅一点都不冤。这混账东西简直就是个商业白痴,啥事不是有商有量的,他倒好,本来值十两钱的东西,愣是花一百两才买下来,估计那些百姓都笑惨了,这么好的买卖,人家还生怕后悔呢。 夜袭事件,搞得晋北军人心惶惶的,农民军大军那边却是大有不同,张存孟高兴得很,本来以为多制造些杀伤就行了,没想到马罗如此厉害,居然将整个西大营都给毁了。闻听夜袭成果,军中士气大振,打了这么久,农民军勇士终于赢了一回。兵贵神速,趁胜追击,不到辰时,张存孟就派人通知了东面的刘文秀,准备在巳时发起新一轮的进攻。张存孟相信,士气此消彼长之下,这一次农民军勇士一定能一举打垮那些可恶的官兵。 大约巳时中旬,双方再次列阵,这一次与前两天不同,晋北军一上来就摆出了拼命防守的架势,内部阴阳长蛇阵,外部厚厚的圆形阵做防护。圆形阵收缩的很紧,张存孟心头大快,让官兵再嚣张,现在看他们还能掀出什么风浪来。他并没有急着下令进攻,可是通过千里镜观察晋北军的防守阵型,对方防守严密,利用箭雨压制,估计也取得不了太大效果,“通知刘文秀,让他从东南方向进攻,锁死官兵后撤的路线,雷马,你亲自领兵于正面突击,掩护撞城木越过对方防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一道口子来。”
雷马得令后,这次流寇可是信心满满,官兵被搞垮了西大营,人心惶惶,正是防守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如果这还突破不了官兵的防线,那义军将士真该找块豆腐撞死了。这一次,流寇士兵保持着严密的阵型,为了保存战斗力,以及掩护撞城木,五千士兵集中了军中所有盾牌,几乎人手一块,盾牌举在头顶,如果从高空看去,农民军大军举起的盾牌连成一片,就像一面移动的巨大堡垒。 当然这种方法很笨,移动速度也会减慢,但效果明显。如今的晋北军可不比几天前,兵马不断折损后,已经无法明目张胆的主动进攻,一但攻出去,损失会更大。铁墨看着流寇士兵的架势,头皮有些发麻,张存孟想出的办法笨归笨,但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在流寇士兵进入射程后,周定山下令尝试了几波火力覆盖,结果收效甚微。就这样,上万晋北军眼睁睁看着流寇士兵像乌龟一样爬过来。 流寇士兵冲到近前,撞城木开始发挥威力。撞城木冲击盾牌阵,这种方法乃晋北军所创,当然明白其中的威力,为了顶住撞城木冲击,许多长枪兵放弃武器,帮忙扛着盾牌,可即使人数众多,依旧被压制的节节后退,撞城木所造成的压迫感太强了,狠狠地撞过去,盾牌震得人耳朵蒙蒙作响,脑袋发蒙。随着撞击次数增多,需要防守的面积越来越大,终于一处盾牌阵被撞塌,流寇士兵扛着盾牌就扑上来。 连续两天恶战,流寇士兵也憋了一股子火,现在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由不得他们不兴奋了。前排盾牌兵在强大压迫下,转眼间葬送了几十名士兵,为了避免更多伤亡,只能迅速后撤,与后排阵型合二为一。虽然看看抵挡,但外围阵型还是被一层层剥开,虽然速度很慢,但只要时间久了,圆阵层层防御,早晚被一步步蚕食掉。铁墨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这个时候哪怕心中再担心,也不能表露出来。将为兵之胆,为将者乱,则麾下必乱。 流寇士兵一层层突破,效果越来越明显,如果这样发展下去,结果就不言而喻了。张存孟露出得意地笑容,之前决定夜袭的时候,好多人还不以为然,现在呢,谁还敢质疑他的决定?这辈子免不了要行走悬崖,迈出去要么天堂,要么地狱。 这一刻,仿佛能看到官兵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了,只要灭掉东方摄政王,官兵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凭着他张存孟在义军的威望,只需要振臂一呼,整个陕西,遥相呼应者会层出不穷。快点吧,再快点,张存孟攥紧了刀柄,没人发现,他的手轻轻颤抖,眼中透着狂热。 雷马领兵取得成效,第二批的农民军士兵也扑了上去,为了减少进攻阻力,张存孟终于发动了接下来的计划,“长弓手向前,尽量覆盖对方中军,减小我方进攻阻力。”
等候多时的农民军长弓手们不断往前移动,到达一定距离后,便开始发动箭雨抛射,整个晋北军圆形大阵终于迎来了最艰难的时刻。此时双方厮杀在一起,晋北军火枪手根本无法进行火力压制,而流寇士兵不一样。晋北军圆形大阵,从外围到中间有着很长距离,只要抛射圆形阵内部,根本不用担心误伤。 随着农民军长弓手加入,晋北军这边的压力越来越大,将士们一边顶住流寇士兵的进攻,一边防备头顶的箭矢,手忙脚乱,伤亡人数直线上升,而农民军那边则士气进一步提升。雷马嗷嗷直叫,许多流寇士兵赤膊上身,学着雷马的样子振臂高呼,“冲啊....呼....杀杀杀....杀掉官兵....他们撑不住了。”
有的人在怒吼,有的人在狂笑,在他们眼中胜利已经是早晚的问题。铁墨嘴角翘起,眼睛变得阴沉起来,抬起手,不急不慢道,“发旗语,命令骑兵出战,准备好的牛羊都放出去。”
旌旗招展,硝烟弥漫,在奋勇厮杀的时候,战场上却响起“咩咩”的声音,同时还伴着“哞哞”声。流寇士兵直接蒙了,他们根本没搞清楚状况,战场上怎么会有牛羊叫唤的声音?虽然之前也听到过这种声音,但很稀疏微弱,没人当回事,现在可是成片的叫声响起,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还在顽强抵抗的晋北军士兵们主动分开道路,成群的牛羊窜了出来,前边一匹战马被红布裹起来,有的牛羊尾巴上还带着火,这一刻牛羊就像疯了一样,悍勇无比的向前冲去。轰隆隆,一个农民军士兵张大嘴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一头疯牛挑上天,等落下来的时候,肚子上两个大窟窿咕噜噜的流着血。 雷马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举着刀傻愣愣的,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接下来的一幕再次让雷马呆住了,牛羊冲出来之后,就开始乱跑,好多农民军士兵直接眼红了。这些农民军士兵素质参差不齐,有的入伍没几个月,他们大多数都出身贫民,看到牛羊直接眼红了,在他们心里,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就算打赢了这场仗,都不一定得到一头牛。于是,有人开始围攻一头大黄牛,想要捕获这头肥牛。还有的人去抓羊,一时间整个阵型乱糟糟的。 就在这个时候,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那支银光灿灿的骑兵再次出现。这一天阴沉沉的,乌云压顶,就像雷马的心情,那成百上千的战马在眼前奔腾,更在心中跳跃。过了好久,雷马才喷出一句脏话,“我干你娘,要不要这样?”
此时的雷马只想哭,他不是不想阻止,可阻止不了啊,那些农民军勇士们早忘了什么叫进攻,都冲着牛羊使劲儿呢,乱糟糟的阵型,偏偏出现了要命的骑兵,结果可想而知。流寇士兵的攻击阵列被一冲而散,连环马再现,铁索连环,分割绞杀,一刻钟前还占据绝对优势的农民军大军变得毫无头绪,面对骑兵的无形绞杀,有的人逃命,有的人继续沉迷牛羊,有的人还想继续进攻。这个时候,圆形阵也配合着骑兵开始向外扩,只要被圆形阵包裹进去的农民军士兵,必死无疑。 到了这个份上,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事不可为了。雷马黑着脸往后逃,但他一身红色甲胄,站在人群中太显眼了,不光云府骑兵对他感兴趣,那些凶性大发的老黄牛也对他感兴趣。一头疯牛哞哞的扑上来,幸亏雷马反应够快,往侧面一滚堪堪躲过去,否则两瓣屁股飞被戳到不可。 抹了把冷汗,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哗啦啦的声音传来,雷马俩眼一瞪,暗道一声我命休矣,一队连环马毫不留情的掠过来,那是何等的速度,雷马还没跳起来,双腿被兜住,生疼生疼的,身子往前摔倒,紧接着寒芒闪过,脖子一阵冰凉,鲜血喷涌而出,雷马捂着伤口不断抽搐,不甘心的看着那对连环马扬长而去。 连雷马这样的猛将都没能逃脱被杀的命运,更何况那些普普通通的农民军士兵,这个时候他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谁还愿意继续进攻啊。那些跑得慢的人,要么被骑兵绞杀,要么被圆形阵套进去,总之每没一个好下场的。 大好形势,转眼间却变得惨败,农民军士兵们仓皇逃窜,什么督战队,什么不沾泥张存孟,这个时候连个屁都不是,唯有活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不拼命,实在是没那个资本啊,这个时候冲上去,那不是拼命,而是找死。 雷马身死,刘文秀也没好到哪里去,幸亏跑得快,否则就被连环马留下了,就这样,刘文秀的右臂也被割出一道大口子。 张存孟差点没昏死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就变得兵败如山倒了,费尽心机,千算万算,结果败在一群牛羊身上,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这一刻,张存孟真的不想活了,这辈子就没碰到过如此狡猾的对手。 铁墨确实很狡猾,可实际上张存孟也有错,说到底还是张存孟对情报方面缺少重视,如果能提前得知晋北军的动作,多少会做些应对,也不至于兵败如山倒。疯牛还在狂冲,羊群咩咩的耀武扬威,这个时候,农民军士兵们脸色灰白,那不是一群绵羊,而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农民军将士们可算是让这群牛羊给坑到姥姥家去了。 败局已定,张存孟还算光棍,该认命的时候就得认命,领着残兵就往回撤。云府骑兵也没有深追,穷寇莫追的道理,周定山还是懂的。虽然胜了,可实际上流寇士兵兵马并没有折损太过严重,他们完全有反抗之力的,追得太深,等着流寇掉过头来,那云府骑兵可就要遭殃了。 流寇士兵逃回大营后,全都坐在地上喘粗气,眼睛里流入出不可莫名的惊骇。以前总是讽刺那些弱渣是待宰的羔羊,现在想想,就算羊羔子也不是想杀就杀的,只要使用得当,一群绵羊能撵着义军将士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堂堂义军将士,被一群牛羊打败了.... 张存孟灰头土脸的,跌坐在案子前,再没了往日雄风,这一刻,他的信心真的崩塌了,他已经足够努力了,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还是没能赢下来。这是老天爷的意思,,可是...不甘心,哪怕是死也不想放弃。 十几名头领集聚帅帐,全都一脸惊慌之色,虽然逃回来了,还是心有余悸。之前有一个士兵,被牛角刺穿腹部,硬生生挑着那人奔了十几丈,鲜血内脏流了一路,最可怕的是那些骑兵,简直就是杀人如麻,大家都不知道这场仗该怎么打了。 这一场仗下来,并非毁灭性的,虽然折损将近一万余人,但是此时的流寇还是具备可战之力的,尤其是刘文秀的东路兵马,损失并不是太大,总体实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明明还具备可战之力,可是军中从头领到喽啰,全都垂丧着脸,犹如世界末日一般。 莫说是他们,就连张存孟也变得沉默寡言。往常时候,哪怕兵败,张存孟也会站出来振奋军心,维持部队凝聚力,可是这次,张存孟什么都没有说。对于那些农民军将士来说,真正要命的是,张存孟的信心已经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