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和陈秀云一愣,下意识对视一眼,眸底顿然慌了。陈秀云结巴地骂道:“你、你这贱命丫头,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都敢说了?你呀真是没良心啊!爹娘都不认了!荒唐!”
林落苏不怯场。方才她已经注意到了,陈秀云二人一听到她说不是亲生的,一个眼神游离,一个扯着衣领,仿佛喘不过气来似的。这分明就是撒谎心虚的表现!林落苏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们别隐瞒了,我真正的家人已经寻亲寻过来了。”
她顿了顿,没有直接说出大司马的身份。她对林家人的恶劣贪婪了如指掌,如果让他们知道能跟皇亲国戚攀上亲戚,说不定还会腆着脸去骚扰人家!必须先得防着。林落苏眸子一转,继续道:“他们是京城一户开茶馆的人家,当年回京的过程中不小心遗失了女婴,地点就在昭明村附近!他们已经确认我和那家的夫人长得如出一辙,还说出了我的胎记!你们还不承认吗?”
陈秀云这下无话可说,求助一般看着林父,一边暗暗嗫嚅,想不出什么话来应对。林父也一直沉默,皱着眉,一声不吭。林落苏厉声道:“你们不说话,是不是承认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不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他们就来告你们拐卖幼童,认为是你们当年把孩子偷走!村里李毓拐卖幼童下大牢的事,你们听说了吧?你们也一把年纪了,也想去坐牢吗?”
陈秀云顿然慌了,她可不想坐牢!她那外甥陈德现在还被林落苏害得在牢里没出来呢!“没有!我们没有偷孩子!我们只是……”她没说完,也紧紧闭上了嘴,看上去似乎是有所顾虑。林父也紧紧皱眉,长叹了一口气。林落苏眼见有戏,立刻缓和了态度,诱哄道:“既然没有偷,为何不能解释当年发生了什么?如果孩子不是你们偷的,你们好歹也养了我这么多年,虽然我们之间没什么亲情,但我也可以为你们担保,让他们不必告官。这户人家略有些财富,说不定还会给你们谢礼,你们也好有些养老钱。我劝你们,还是让当年的真相大白吧!”
陈秀云被林落苏说动了。权衡之下,她眸子一转,笑道:“哎呀,这事,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怕告诉你伤心嘛。”
她终于走出屋子,到了院子里,甚至想跟林落苏勾手亲热一番。“当年我和你爹也是回村路上捡到了一个女娃,刚生一两个月,看起来都快饿死了,我们也是好心怜悯,才把你捡回家嘛。我生了落薇后,身子落了病,也不能再生了,想着捡个姑娘回家一块儿养着,这不是好事成双么?我们家里虽然穷了点,但好歹是把你养大了,是不是?落苏啊,你之后回了自己真正的家里,也别忘了我们的养育之恩呀!”
陈秀云态度大改,立刻攀附起来,把自己对林落苏的恩情说的有天大一般!林落苏躲开陈秀云的触碰,依旧镇定,道:“口说无凭,人家就算认我,也要有个证据。当年你们可曾在襁褓里发现什么信物?”
一说到关键之处,陈秀云果然沉下脸来。林落苏冷笑一声,点破道:“莫不是那信物被你们卖了吧?怪不得方才都不敢承认,怕人家找你们算账,是不是?”
陈秀云被戳穿,也只好讪笑道:“哎呀,当时家里穷,如果不卖了那金锁,怎么养得起两个孩子?除了你,家里还有一个落薇呢!”
林落苏听到“金锁”二字,心中更是笃定。是了,她只说是信物,但陈秀云却直接说出了是金锁!林落苏微微咬唇,还是有些不死心,逼问道:“那金锁是什么模样?你总要说的具体,人家才能信服吧?”
陈秀云摊了摊手,道:“我只记得有金有玉,上头似乎有字,我也记不得。当时我也不敢直接拿着这金锁去当铺啊,万一被人抓起来就不好了,我和你爹就把金锁砸碎了,一点点拿去城里换钱。”
听到这里,林落苏身体的力气一松,彻底信了慕亦修的话。她当真是慕家丢的孩子,当年被林家人领回了家……林落苏已经逼问出了答案,不愿再跟林家人多言,垂着眸子转身径直回了马车。“祁骁,我们走吧。”
她语气有点闷闷的。祁骁知道她得知真相,心里不好受,也暗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跟了上去。他拍了拍湛卢的后背,车轮又滚动起来。陈秀云见林落苏要走,立刻追过来,喊道:“哎呀,落苏,你方才说的会给我们谢礼的事,是不是真的呀?你别走啊!你这死丫头,没良心的……”而坐在马车里的林落苏充耳不闻,脑子里不断地在咀嚼着刚刚确认的事实——她真的是被林家抱养的孩子。那个作为信物的金锁也证明,她也真的是当年虞家丢的大女儿。“哎呀!烦死了啊!”
林落苏重重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里闷得慌,掀开车帘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恰好又看到了二叔的屋子。这让她的心里再次微微一堵。她跟林落薇做了将近二十年的至亲姐妹,可现在才发现,二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姐姐就是林家亲生的,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难过吧?反正林落苏对林落薇的感情是永远、绝对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不管是不是亲生,林落薇就是她最好最爱的姐姐!可……林落薇那个性子,如若知道林落苏竟是皇亲国戚,八成会顾及二人身份有别,未必能像现在这样……林落苏心都要碎了。分明找到自己的父母是好事,可怎么她就是开心不起来呢?就好像,回了那个虞家,她和祁骁、和姐姐,都要被影响似的……看到林落苏一直愁眉不展,祁骁抬手将林落薇揽入怀中。“还在发愁吗?”
林落苏有点委屈地点了点头,“唉,我心里好乱。我怎么突然就成了郡主的亲姐姐了?我明明就是一个小农女啊!我是林落薇的妹妹,是你的妻子,可现在我连林落苏都不是了,我真是觉得好迷茫!”
她有点语无伦次,“而且,我是郡主的姐姐,那我以后岂不是也算是‘郡主’?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荣华富贵。帝王将相哪个不是深受约束,我这种向往自由的人,一点也不合适那样的生活嘛。”
祁骁听到林落苏对贵族生活那么的排斥,心中也微微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