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以为楚祯真如他所言是一个商贾之家的公子,那么他帮自己盘下来的这个铺子,日后便以分红的形式报答回去就好。可如今知道了楚祯是当今皇上,她自然也是万万不敢再承其恩泽的!林落苏闻言,心知姐姐这是打算彻底跟楚祯断了一切关系,便点了点头,“我陪你一起找。”
又过了几日,楚祯这边,近日来已经因为祁骁的事情而愁的焦头烂额了,却忽然又接到了消息说是林落薇居然想找她铺子的主人商量退租的事情。这铺子的主人不是别人,就是楚祯。当初他帮她找铺子,看到这个合适的自然直接就买下来了,哪里还麻烦的去租。而林落薇一直见到的那个铺子老板,实则是王保安排的人,所以一接到林落薇想退租的消息,便即刻报给了王保。“她倒是急着跟我撇清干系!”
楚祯心中烦闷。“陛下息怒。”
王保当即安抚道,“林姑娘怎么会着急与您撇清干系呢,想来应该是肃王妃跟林姑娘说了您的身份,惊着了林姑娘,也就不敢再用您帮她找的铺子了……”可楚祯却不这么想,上次去锦绣坊的时候,林落薇对他的态度就非常强硬,一副要跟他桥归桥,路归路的样子。如今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怕是更加不愿跟他像从前那般了!楚祯莫名感觉自己的心底就好似有一个火盆在烤着似的,让他实在无法安定心神。即便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可他却也根本连奏折都批不下去了!于是他干脆扔了手中毛笔,起身就朝着寝殿大步走去,“王保,替朕更衣!”
他要去找林落薇!因为店面老板那边一直都不是很愿意给林落薇退租,所以林落薇目前也还住在锦绣坊这边。不过她也去找过其他的铺子,无奈还没看碰到合适的。楚祯来的时候,她正看着几张铺子的图纸,打算就从其中挑一个出来了,就忽然听到有人来了,便抬头去看,这一看,却一愣。下一刻,就见她起身便恭敬的跪在了地上,扣首道,“民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楚祯看到林落薇这般有礼数的样子,当场眉头皱紧。盼儿这时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从后院跑了出来,刚撩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店内的楚祯,顿时喜笑颜开的跑了过去,“初舅舅,你来啦!”
楚祯看到盼儿还是这么亲近自己,不由欣慰,伸手便想像从前似的将其抱起来,怎料跪着的林落薇一把拉住了盼儿,“盼儿,不得无礼!”
说完,还硬是拉着盼儿也跪了下来。盼儿不明白自己娘亲为何要如此,可看着娘亲的脸色不是很好,又不敢发问,只能乖乖的跪在地上,扑闪着一对大眼睛的望着楚祯。楚祯悬空的手微微一顿,身子一僵,心底只觉得一阵拔凉拔凉。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跪地的林落薇,“你当真要与我如此生分?”
林落薇却道,“从前是民女僭越了,民女有罪,还望陛下宽宥。盼儿稚子无知,此前做过许多冒犯到陛下的事情,还望陛下能允准民女替盼儿受罚!”
“你!”
楚祯咬牙,怒火一下烧起,胸口顿时剧烈起伏了起来。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有什么好罚?跟盼儿亲近,是朕愿意的,和你做朋友,也是朕愿意的!你若是这样说,是在怪朕不该跟你走得近?!”
林落苏头一次听到楚祯称“朕”,心中百感交集,但此刻,她也只能将头扣得更深;“还请陛下恕罪。”
她又道,“陛下仁爱,民女感激不尽,可民女不过就是乡野村妇,哪里配得上陛下亲自挑选的商铺,享陛下的福泽。”
“所以三日后,民女会搬离这里,还望陛下谅解。”
字字句句都是恭敬,言语之中更是再无往日情分。楚祯咬了咬牙,双手也不由攥成了拳头。“林落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林落薇定定道,“民女知道。”
楚祯忽然笑了,“好,好!”
然而他的声音却好似咆哮一般,吓得盼儿浑身一阵瑟缩,一对儿大大圆圆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哽咽了起来。“那就如你所愿!”
楚祯甩袖转身就走了,盼儿却是看着楚祯的背影,“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虽然她不懂初舅舅跟娘亲两个在说什么,可她知道他们一定是吵架了,而且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初舅舅了,觉得他不要自己了……她又少了一个疼爱自己的长辈!是她做错了什么嘛?这么想着,盼儿就更加伤心难过,哭的也就更加撕心裂肺了起来。“盼儿乖,不哭了……”林落薇抱着盼儿,想安慰她,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只是将其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可眼眶却莫名的也泛了红。……千里之外的寂兰,一片死寂,黄沙依旧。白启当日给楚祯送了消息后,便继续寻找祁骁的下落,然而一连几日的挖地式搜索,却依旧没有找到半点祁骁的踪迹。不过白启并不灰心,因为只要找不到祁骁的尸体,也就意味着祁骁还活着!这种情况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楚祯下令再给白启三日时间,若是三日一到还未找到祁骁,便即刻命大军返京,不得延误。白启却想的是三日后,若还找不到祁骁,便让副将们带领大军返京,而自己则是留下继续寻找祁骁!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一定不会放弃!哪怕是抗旨!却不想,就在大军返京的前一天夜里,白启带队的一行搜查军却在忘忧林深处的一个山坳里发现了一具男尸!起初,众士兵不敢上前去看那男尸,生怕那尸体是祁骁的。白启也同样不敢去看,可挣扎再三,也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那具尸体旁边查看了起来。尸体已经有些日子了,浑身是伤不说,整个人都已经开始腐烂,尤其是面部,已然溃烂得面目全非。他屏住呼吸,伸手去拽那尸体的衣服,将其衣物上的泥土拨开,可见竟是盔甲,而这盔甲的颜色和用料……竟正是祁骁失踪那日所穿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