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林落苏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忙着追究祁骁骗她的事情,忙着跟他要尊重,要底线,可是她却失去了,跟他最后道别的机会……可是她想不通,自己真的罪大恶极此吗?祁骁要用这种天人永隔来惩罚她?祁骁,你好狠的心啊……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才渐渐轻了下来。她起身,将小木箱交给了一旁看守着的大内侍卫。“麻烦你们帮我将这个箱子放进他的棺椁里吧。”
接下里的七日,林落薇每日都会带着一些素菜入宫来,她不能进灵堂,所以便叫了林落苏出来到隔壁的房间用饭。林落苏一改常态,并没有因打击而不吃不喝,反而是每次都将林落薇带来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林落薇却反而更加担心妹妹的状态。知妹莫若姐,她怎么会不知道林落苏是在强撑着呢?可即便知道又如何,事已至此,她还能劝林落苏什么?切肤之痛不落到自己身上,谁也不可能真正感同身受。而她身为姐姐,能做的,便是陪着她,看着她,不让她自己一个人熬着痛苦就好。看着林落苏吃完了饭后,林落薇便拎着食盒准备出宫,盼儿还在等着她呢。却没想到她刚出了灵堂所在的宫殿门槛,就正撞上了一个人的胸口。她惊慌抬头,刚想道歉,却见自己撞到的人居然是楚祯,到嘴边的话却是突然就咽了下去。林落薇立刻伏地告罪。楚祯垂眸看着林落薇叩首的模样,只觉喉间一片酸涩。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想说了,而是一甩袖子,将林落薇甩在了身后。而这一幕,却刚好落在了宫墙拐角处,正打算来灵堂看看虚实的皇后眼里!对于祁骁的死,皇后也是心中有疑的,便想着过来探探虚实,却不知正好撞到了林落薇自觉和楚祯保持距离的样子。她不由挑眉,眼底也略过了一抹不明意味……七日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令人震惊的是,就在祁骁棺椁被抬出灵堂的一瞬间,空中忽然就飘起了鹅毛大雪!这一奇景也让京城所有人皆为之动容。想来应该老天都觉得肃王英年早逝,委实可惜,这才会突然飘雪吧!一时间,宫门外的两侧道路上站满了老百姓,任凭寒风呼啸,大雪飞舞,却无一人离开,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宫门,等着那位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出宫,他们要送他最后一程!雪花纷纷扬扬,大地几乎就在刹那之间就成了一片雪白,风声在耳边哀嚎着,仿佛是这一片片鹅毛般大的雪花也在哭泣似的。宫门“轰”的一声缓缓被打开。百姓们闻声皆都看了过去,便见一行皇家队列抬着一口巨大的棺椁从宫内走了出来。招魂幡随风狂舞着,林落苏身披白麻走在最前面,瘦瘦小小的身子,此刻在这暴雪之中更显得多了几分凄凉。“祁骁!”
她手中捧着纸钱,没走七步就要撒一次纸钱,并大喊一声祁骁的名字。风越来越大,将雪花吹的在空中盘旋飞舞,几乎迷乱了众人的眼睛,可却掩盖不住林落苏呼喊祁骁名字的声音,每一声都喊得众人心头一颤!霎时间,送葬的队伍几乎整个被笼罩在一层白蒙蒙的雾气之中,让周围的老百姓们甚至都有些看不清真切他们的身影了。然而林落苏的声音却仍旧从那白雾中传来,只让人心中觉得凄凄惨惨戚戚,忍不住的纷纷抹起了眼泪,且全部都跪在了地上!“恭送肃王!”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带着哭腔的大喊了一声,紧跟着,两侧跪地的老百姓们便异口同声的再一次哭喊道,“恭送肃王!”
然而此时。就在距离大玦京城数万里之外的寂兰城外,忘忧林最深处的一个隐蔽山谷之中,一张圆形石台上,祭祀用的一张巨大石床上面躺着一道身影。那昏睡多时的双眼,忽然睁开!与此同时,围在石床周围的众多身披黑色斗篷的人纷纷单膝跪地,垂头,双手伸展朝天的激动道,“恭迎我主归来!”
男人平躺在石床上,刚一醒来,觉得头晕目眩,他捂着头,却感觉脑袋里面仿佛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渐渐地消失,让他感觉很是心慌……大玦,大长公主府。自从得知祁骁出事的消息后,长公主吐出一口鲜血来就病倒了。林落苏将老宅的东西收拾了一番,便搬去了长公主府。祁骁没了,她也该替祁骁尽一尽孝。可虞若芙却是很担心林落苏的情况,便去长公主府找她,想让她跟自己回虞家住些时日,养养身子,也平复平复心情,“姐姐,你就跟我回去吧,爹娘也很担心你……”虞若芙劝着自己姐姐,心中实在心疼,看林落苏一日一日的消瘦下去,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跟针扎一样的疼。林落苏拍了拍妹妹的脸颊,反倒是好似已经没事人一样,“你放心吧,我真的没事的,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还病倒了,我怎能置之不顾?”
“可是……”虞若芙还想试着劝劝。林落苏一把抱住她,轻声道,“好了,姐姐都知道的,你担心姐姐,害怕姐姐难过。可是如果我能在这里照顾长公主,让自己忙一些,也就没多少时间去难过了,对不对?”
虞若芙只好点头:“那我也在这陪你吧。那郡王府,我呆着属实也没有什么意思。”
林落苏拍着她的背,然后又将她从怀中拉出来,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儿道,“有许多事,或许真的是失去了才懂珍惜……”她的话说不下去了,只是又深吸了一口气,“不说那些了。我的意思是,你不如找个时间跟郡王好好聊一聊,看看他对你究竟是什么态度,你也问问你自己的心,到底是否一点都不在乎郡王,万事不要赌气,以免日后会像我这样……”虞若芙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也还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她不知道自己跟楚容祈还有什么可聊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看到楚容祈捧着一根女子用的发簪,和一个女子的绢帕发呆了。他心中早已有了人的。那他们二人之间又还有什么可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