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是否能吃得消。许春华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到底是年轻面皮薄,明明记挂得很,还不肯承认呢!“你烧了一夜,渴了吧?”
许春华用一次性纸杯接了热水递给薄辞深。“怎么好劳烦您亲自动手,我自己……咳咳。”
喉头干燥,薄辞深张嘴就忍不住呛咳两下。许春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现在你是病患,就别讲究那些虚礼了。”
薄辞深喝了水润润嗓子,恢复了些精神,同许春华闲闲地聊起薄老爷子来同淮村发生的趣事。正讲到老爷子童心未泯去河里摸鱼的时候,南明鸢打着哈欠来了。“丫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我还想去叫你呢!”
南明鸢还惦记着薄辞深的伤口,不敢贪睡:“再睡就起不来了,还是晚上再休息吧。”
打她一进帐篷,薄辞深的眼睛便没从她身上移开。刚刚睡醒的她,马尾散乱,乌发如瀑,眼尾一抹睡衣惺忪的红绯,倒显出与平日不同的青涩可爱。举手投足,都是不一样的风情。他的目光太过炽热,几乎化为实质缠绕在她身上。南明鸢自然有所察觉,只是装作不知。目光交汇的一瞬,她仿佛被烫了一下,南明鸢蓦地想起那日薄辞深冲动之下发生的交吻,两人心照不宣地暧昧气息悄然蔓延。尚有长辈在场,她没来由地有些赧然,虚飘飘移开了眼睛。许春华看着两人这微妙的磁场,笑得很是慈祥和善。年轻就是好啊。“你……”南明鸢睫羽扑闪,“你怎么样了?”
薄辞深温声道:“好多了,昨晚多谢你的照顾。”
许春华在一旁附和道:“是呀,你不知道,这丫头一晚上都没离开你的床边,生怕你出什么事。”
南明鸢只觉得面上一阵滚烫,不好再待,当即转身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看看其他伤员。”
薄辞深倒也没点破,灾难当头,人间惨景,他也不能拦着南明鸢出力。南明鸢跟着救护人员去看了看伤员,竟比专业人士还得心应手。一个个询问病情、查体看伤,行云流水。“哎,大爷,您把脚抬一下,还能动吗?那就行。”
“小朋友,把手给我,姐姐看看你的伤口有没有化脓。”
“这瓶药是保护胃粘膜的。刚刚那消炎药伤胃,给你护胃用的。”
……她认真工作起来,眼眸明亮如星子,散发着熠熠光辉。伤员们都对这个貌美温柔的姑娘充满了好感,无一不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她。更有几位年纪相仿的青年,目光恋恋地缠在南明鸢身上,眼神中明晃晃的写满了爱意。许春华感慨道:“这丫头可真能干啊,大家都多喜欢她呢。”
薄辞深眼神一暗。这女人嘘寒问暖关切了一圈,唯独落下了他。他自然知道南明鸢有多美好,但如藤蔓般疯狂滋长的占有欲令他十分不快。薄辞深现在只想将南明鸢藏起来,不愿让旁人觊觎。这股闷火一直憋到用午饭的时候,他终于找着机会发作了。许春华去外头吃饭,薄辞深床边只留下南明鸢看护。考虑到薄辞深高烧刚退,嘴里没味,适合吃些清淡的。于是她拿了一份些油盐少的鱼肉饭来。“吃吧。”
南明鸢递过碗筷。薄辞深一抬手,似乎牵扯到了伤处,眉心一皱:“我这手动不了。”
南明鸢轻皱眉毛:“所以呢?”
“喂我。”
男人脸上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理所当然的说出自己的要求。南明鸢冷眼看着他的伤口在臂膀,却死活说手腕动不了。自打上回陪护薄辞深反被他将了一军,她就学聪明了:“少来这套,你吃是不吃?”
薄辞深向她展示着自己的渗出血的伤口:“疼就是疼,吃不了。”
南明鸢深深吸了口气:“不吃饿得是你自己。”
“抬不起来,你喂我。”
薄辞深还是那句话。南明鸢深觉无语,薄辞深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不吃是吧?好。”
南明鸢直接端起饭盒,利落地掀开帐子,“啪”一下将饭菜倒扣在地上。薄辞深惊道:“你——!”
饭菜的香味吸引来一只黄毛野狗,地震过后,它显然也饿了许久,大口大口地咀嚼了起来,吃得甚香。薄辞深:“……”大黄狗吃得开心,还不时摇尾巴往里看。薄辞深沉默地与那狗对视一眼,暗暗在心中咋舌。这女人,真是狠心。……两天时间飞快过去,薄辞深没少与南明鸢吵吵闹闹。这里的伤员和救护人员跟他们都混熟了,时常调笑道:“小情侣又在打情骂俏呢。”
每当此时,南明鸢便会赶紧反驳,薄辞深则一脸不置可否的微笑。“笑什么笑!我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薄辞深:“……”帐篷里一片欢声笑语,暂时冲淡了地震后悲伤的氛围。修整了两日两夜,薄辞深的伤口也比之前好多了。更可喜的是,南明鸢救治的那名重伤男子也被送往了就近医院,目前情况甚好。村子在当地政府的拨款帮助下,也着手开始重建,每个村民都领到了相应的补助和赔偿。阳光正好,清晨风暖,南明鸢收拾好东西,准备与薄辞深一道回京州。当然,她也没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许师傅,您收拾好了吗?”
“哎,好了好了。”
许春华拿出一个中等大小的包袱,打了个结。南明鸢见此轻笑道:“我来帮您拿吧。”
许春华摆摆手:“这点东西我老婆子还是拿得动的,你们都受伤了,就不麻烦了。”
“说起来也真是神奇,我老婆子白长了这些年纪,还是头一回去坐飞机呢!”
薄辞深接过话茬:“等您再京州大放光彩,以后各地都会请您过去示教。到时,有的是机会坐飞机。”
“哈哈哈,这孩子,就是嘴甜!”
许春华感慨地摇摇头:“我也不指望什么名扬四海,一把骨头了,要那些虚的做什么。我只想着,在我入土之前,能把苏绣发扬光大,传承下去。不能叫国粹丢了不是?”
南明鸢为老人家的匠心深深动容,她握住许春华的手,郑重道:“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帮您实现这个愿望的。”
三人有说有笑,一起踏上了回京州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