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县衙门外,身形长得滚圆,跟一个球似地马培德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大热的天,他正在他的“行宫”避暑,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这个范锦荣越来越大胆了,不仅一次次的跟他对着干,就连他的人也敢说打就打!——这还了得!这几天,天一热,就容易烦躁;正闲得心慌,这个小小的芝麻官,正碰到他的枪头上,看来,他又有些皮痒痒了。可怜那匹马,负重跑了这么远的路,站在那里,鼻子里“呼哧呼哧”的,不停的喷着热气。范锦荣抬头看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紧走几步赶过来。“马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赎罪……”恭敬的近乎卑微,跟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马培德不屑的自鼻孔发出一声冷哼,被脸上肥肉挤得几乎看不到的小眼向上翻了翻。“少给我打哈哈——怕我降罪,还敢动我的人?人呢……”范锦荣使个眼色,跟在后面的衙役,有一个转身回去,把那三十来个兵佣带了出来。郦昭煜已经为他们解了穴位;他们也早就听见主子到了,因此,牢门一开,全都迫不及待的跑出来,跪倒马培德脚下,哭诉。“老爷,给奴才们做主啊……”马培德脸上的肥肉跳了跳,怒哼一声,手中马鞭一挥,“啪”的一下。“没用的东西!”
被抽到的人哆嗦了一下,连哼也不敢哼一声。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转而又问范锦荣。“其他人呢?”
“都在这里了。”
范锦荣小心的打着马虎眼。“少装蒜!我说凶手呢!”
“哪里有什么凶手,一场误会罢了;还是你的人先行拦截的人家,这才动的手……”“什么?”
马培德自动的忽略后半句话,几乎不相信他的耳朵,“什么叫没有凶手?我的人都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说没有凶手?”
范锦荣低着头,等他发完了火,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那些都是无辜的孩子,我已经放他们走了。”
“你……”马培德气竭,“你好大的胆子,那些私盐贩子竟然随意地说放就放!还说他们无辜!而且,我听说,还有一个人……”“那只是一个路人,此事更是跟他无关,早已经离去了。”
“还敢狡辩,分明是同伙!——你三番五次阻挠我,是铁了心跟我对着干不是?”
“下官不敢……”范锦荣一躬到底,把身子垂的很低;但神色中丝毫没有卑微之色。这让马培德更加的火大,鞭子“啪”的一声脆响,范锦荣的脖子和肩上便是一条血印。“我看……不给你点教训,你是越发的逞强;这以后非得骑到我的脖子上不可!”
他还不解气,鞭稍鞭尾握在手中,将鞭子对着,另一只手拉住另一边。马鞭在他双手的拉扯下,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啪啪”声。范锦荣听见风声的同时,将头偏了偏,鞭子落在脖子上,火辣辣的痛,还有小虫在伤口上蠕动一般,痒痒的、又很疼的感觉。他任由鲜血缓缓渗出,而丝毫不作处理;虽然后背疼出了一层的冷汗,但是他犹自倔强的挺直脊背,只把头垂得很低,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懦弱。“找死!”
范锦荣倔强的神色,更让马培德冒火;他尤其看不得范锦荣淡定的样子,因此他恼怒的又挥起了鞭子。“老爷……”一直跟在不远处的福伯,不顾年老体衰,抢步上前,抱住范锦荣,替他挡住了鞭子。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听见马培德的一声惊呼。他挥出去的马鞭断成了两截,由于惯性,他差点栽下马来;这让让他怎能不惊讶。“好好……我不信,老天爷会一直帮你……”。马培德对于鞭子“自然”而断不疑有他,摆着手招呼人过来,指着大门。“给我砸!”
福伯还没有来得及阻拦,破旧的县衙大门已经经不住他们折腾,只不过大力的推了几下,便“轰隆”一下,拍到了地上。“你们……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福伯一时气的直打哆嗦。“王法?”
马培德冷笑,“在樊岐,国舅爷我——就是王法!”
他身边的几个近卫,嘻嘻哈哈的附和着他的话。“是啊是啊,我们国舅爷就是王法……”他们张狂的声音还未落下,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个混圆的肥球便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哀号着的马培德扶了起来。估计这个国舅爷是被摔怕了,起身的同时,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他的“爱马”;这一看不要紧,立刻暴怒起来。“是他妈谁干的,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