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这声质问落下,周氏立马投来目光,深有一种静看好戏的意外和得意。孙氏感受到周氏的这种目光后,顿时脸上更热。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这下,周氏该笑惨她了吧?但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她微微闭眼,好久之后才缓缓道:“是的,母亲,亭台送亲那次,我就已经被断亲了!”
听到这话,许氏顿时惊掉下巴。孙氏是丞相府的娇娇女,怎么连她也被断亲了?许氏一时难以回缓,她原本还指望等到达宁州,孙氏娘家还能照顾动用关系照顾一下她们的。现在看来,孙家已经指望不上,孙氏也似乎没用了。所以,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周氏。周氏有钱,只要许氏稍微顺从一下,偏袒一下,周氏一开心,那她的晚年便有保证了。想到这儿,许氏又暗自庆幸,还好,她从一开始就是向着周氏这一边的,这些日子她对孙氏虽有指望,但并不大,所以,不算很失望。于是,她稍微顺了一口气,再回头看向周氏。周氏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里全是笑话和得意,甚至还有很多层别的意思。许氏心头一慌,连忙将碗捧得更紧了。“既然被断亲,那这碗鱼更要给文成尝尝了。”
许氏目光一凝,连最后一点好脸色也不愿意留给孙氏了。“老大媳妇,你往后无所依靠,若不是对你亲侄子好点,他日谁愿意帮你?难道,你还想指望那个害人精不成?”
看着许氏冷漠凶恶的脸,孙氏不禁垂眸冷笑,她早就猜到,许氏一旦知道她被断亲,那种冷漠无视的态度只会更加疯狂。至于周氏,只怕她迫不及待想要落井下石了。果然,不等孙氏应答,便听到周氏一声惊叹。“呀!大嫂,你居然也被断亲了!”
周氏说着,连忙起身奔过来,好声安慰道:“大嫂不必难过,你放心,你娘家人不要你了,我要你,谁叫我们是一家人呢?”
“等到钦州,我有了银两,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和秋月的。”
她一边说,一边挽着孙氏的胳膊好声安慰,举止亲密又心疼,可她心里早已得意翻天了。“大嫂,虽说我们之前有些不愉快,但流放之路实在太难,彼此有些误会实属难免,但我对你是绝无二心,绝不像旁人那样,所以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别被人骗了!”
周氏说完,还不忘瞥一眼苏小婉,意有所指。她的语气温和又贴心,旁人听到后,只会觉得她宽厚大度,对孙氏真好。可在孙氏听来这些话字字如刀,将她曾经的风光和尊严刺得稀碎。曾经,她是长嫂,是丞相府之嫡女,地位是居于商人之女头上的,何时用得着让她来提点?如今,周氏言语里除了得意和狂傲,就剩恶心,恶心她不说,就连苏小婉也一块儿恶心了。孙氏蹙眉咬牙,突然不想再忍了。她冷然推开周氏,沉声道:“不必二弟妹劳心,我的眼睛一直很好,分得清谁好谁坏。”
“二嫂如此心善,我把婆母交给你也就放心了,至于我以后该怎么办,我自有安排,你不必费心为我打算。”
紧接着,她又决绝地拿回鱼汤,冷声道:“还有,这碗鱼汤是三弟妹给秋月吃的,你若也想让文成尝尝鲜,那就去找她要去吧!”
周氏脸色一僵,一路上沉默卑微的孙氏,说话居然这般硬气了。周氏忽地咬牙,气得脸都白了。孙氏见鱼汤被端走,顿时急得脸色一红,哼道:“老大媳妇,你不打算管我也就罢了,如今连文成也不管了吗?你究竟被那个害人精灌了什么迷魂药,变得这般翻脸不认人了!”
孙氏深吸一口气,隐忍着怒意怼道:“母亲,文成是二弟妹的儿子,您让我怎么管?”
“还有,明明是您翻脸在先,如今怎么还怨我无情了?”
“你,你居然还嘴了!孙氏,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许氏眼巴巴地看着孙氏手里的鱼汤,气急道:“还有,我什么时候对你翻脸无情了,你莫要含血喷人!”
听到这话,孙氏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干脆一吐为快。“母亲,您还说您不够无情?”
“从前在侯府,您偏袒文成也就罢了,流放后,您无视秋月温饱饥寒,对她呵斥责骂,睡羊圈,吃草根也算了,但您两次让我抛弃秋月性命,好让您保住小文成,这我决不能忍受!”
“母亲,既然您这么不待见我和女儿,那么往后,咱们也不必一路走了。”
孙氏越说越激动,她哽咽一番,眼泪几度要落下,但都被咽回去了。听到这番话,一群看热闹的人立马联想到沼泽和过河这两件事,都忍不住对许氏指指点点起来。许氏本来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但听到旁人闲言碎语后,她顿时急眼了。她无所谓孙氏是否要和她们分开走,但绝对不能让人以为是她的错。许氏指着孙氏,怒道:“你,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孩子做得不好,长辈骂两句你便记心上了?试问,谁家的小孩没有被长辈教训过,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
说着,她又像个疯婆子一样冲旁边人委屈道:“请问,你有没有教训过你家小儿,还有你,难道没有发脾气的时候?”
“至于吃草根,睡羊圈等等,我很想问问,这里的人谁不是这样度过来的?”
“我是长辈,平时见孩子表现不好教训一下罢了,她居然觉得是我虐待她女儿,你们说,我这个奶奶当的是不是太憋屈了!”
众人听了脸色各异,有的立马转变风向,觉得孙氏确实小题大做了。周氏见了也跟着委屈道:“大嫂,刚刚我们明明向秋月道歉了啊!你还想要我们怎么样?咱们是一家人,你总不能这般记仇的啊!”
“是我记仇?呵,居然说是我记仇!”
孙氏顿时无语,她张嘴想要回怼,这才发现,她纵使心里委屈又愤恨,也做不到像苏小婉那样,把人怼得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