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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弗唯看向她:“说说看。”
甘姝瑶握住U盘,询问道:“我能用屏幕为您演示么?”
“可以。”
片刻后,投影屏上浮现精美的PPT,背景是金绿颜色的强烈碰撞,点缀简约又不失大方的手绘线条,隐隐拼接出“国潮”二字。 常规PPT都使用模板,但甘姝瑶的方案有不少手稿,显然是暗下功夫。 李仕勋望着屏幕,愣道:“明明昨天才提起,今天就……” 陈浠小声道:“姝瑶姐有备而来啊。”
贾斗途神色微妙。 窗帘一拉,会议室的光线暗下,唯有屏幕内容展现视觉冲击力。楚弗唯饶有兴致地盯着方案,欣赏颜色艳丽的图片,静候甘姝瑶正式演讲。 甘姝瑶站在台前,一边翻动PPT,一边平静阐述:“虽然涎玉斋现有的消费群体年龄偏大,但并不代表我们无法吸引年轻顾客。”
“近年,‘国潮’文化席卷各领域,首先在服装行业发力,这种传统文化的时代化表达,恰好给公司带来新的商业机遇,年轻消费者已经逐渐打破对海外名牌的迷信,回归对国牌的关注……” 甘姝瑶的PPT内容丰富、极具逻辑性,她从主流趋势和市场现状讲起,结合涎玉斋的现有优势,论述新国风设计的可能性,以及潜在的政策扶持和营销推广。 不仅如此,方案内还放出数个新国风系列设计雏形,围绕传统文化中的二十四节气、《山海经》、敦煌壁画等元素,推出不同风格的成套珠宝设计。 众人听得屏气凝神,惊叹于她的准备充分,唯有一人对此提出异议。 楚弗唯思索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既然你说‘国潮’文化已经席卷各领域,那代表不止一家公司会关注到这件事。我们相比其他‘国潮’品牌,优势在哪里呢?”
甘姝瑶一愣。 楚弗唯出言分析:“其实你说的传统元素,比如节气或《山海经》,很多公司都能来做。我上网随便一搜,就能蹦出来很多,或者到博物馆里转一圈,那里面到处都是。”
陈浠和李仕勋交换眼色,一时都不敢说话,没想到老板火眼金睛,转瞬就挑出方案的问题。 现有设计确实不算成熟,概念和噱头大于精度,仍需要后续打磨。 贾斗途眼看楚总并不买账,他当即低头,掩盖住喜色,附和道:“确实。”
众目睽睽之下,甘姝瑶面对楚总的质询,她略微迟疑数秒,很快又恢复冷静,有条有理地回应。 “楚总,我觉得市面上大多数品牌,只是形式国潮,而非内容国潮。区别就是,前者仅仅是用些古诗词句命名、缝合传统图案,并没有自己的创新能力,用草率设计来敷衍消费者,但后者能制作出传统和现代融合的作品。”
“涎玉斋作为百年品牌,在技术上拥有压倒性优势,更是非遗‘金银细工制作’项目保护单位。”
“我们在技术上难有敌手,缺乏的恰恰是设计观念,匠人们总复刻经典,很少继续推陈出新,这才导致两者的割裂。”
楚弗唯了然地点头:“你觉得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我觉得,安排设计部跟吴含松老师的团队多加交流,或许能商议出更符合年轻人审美的新国风设计。”
甘姝瑶深吸一口气,强压躁动的心跳,说道:“吴老师是金银细工传承者,技艺精湛,设计部则能提供更多创新方案。”
“不错。”
甘姝瑶见对方绽放微笑,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早就让她后背冒汗,好在有惊无险地度过,没有失态的地方。 楚弗唯环顾一圈,她率先鼓起掌来,提议道:“这时候好像该来点掌声?”
下一秒,众人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抬手,献上雷鸣般的声响,纷纷赞美甘姝瑶的提案。 陈浠和李仕勋眼看甘姝瑶归来,他们喜形于色,强压内心冲动,没有叽叽喳喳。 掌声如潮中,唯有贾斗途面如菜色,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手。 * “她绝对被谁点拨过了!不然说不出那些话!”
屋内,贾斗途勃然大怒,将文件摔在桌上:“什么‘国潮’文化?什么国风设计?那不就往领导马屁上拍?果然把主意打到吴含松身上了!”
众所周知,楚晴是知名设计师,也是楚弗唯的母亲。她曾为不少名流富贾制作高定服装,擅长运用水墨、云纹等古典元素,获得过不少国际性设计奖项。 万星旗下的服装品牌,更是最早吃到“国潮”红利,在年轻人中反响不错。 甘姝瑶的方案奔着楚总而来,要说私下没人授意,贾斗途是不相信的。 很多时候,领导不会主动说自己的看法,更多是由旁边的人来抬轿子。底下人揣摩圣意,大领导拍板通过,一唱一和就把事情办了。 旁人问道:“贾总,真要联系吴老师么?”
吴含松是金银细工传承人,带领徒弟长期为涎玉斋制作重工金器,是公司的王牌之一。但他跟年轻设计师交流不多,主要打造传统的首饰及器型,只跟高层们联络。 “甘姝瑶没什么门路,都能爬到这个位置,要认识吴含松还得了?”
贾斗途恼道,“当初就该把她开了,可惜没找到由头……”
贾珂妍得知儿子追求甘姝瑶,就动过把对方弄走的念头。 无奈甘姝瑶的业绩不错,贾斗途就明里暗里排挤,打算逼她自己走,谁料对方翻身了。 现在想要握紧权力,就得提前狙击此人。 总经理办公室,贾斗途敲了敲门,听见声音后推门进屋,才发现楚弗唯和甘姝瑶都在。 他大步进来,瞄了一眼旁边人,又看向楚弗唯,抱歉道:“楚总,我刚刚才得知消息,吴老师不在海城,可能不方便约见,赶紧来跟您说一声。”甘姝瑶闻言,她双手交叠,在角落里低头不吭声。 “哦,对,他去淮城了。”
楚弗唯却不惊讶,随意道,“我跟他联系了一下,过两天去淮城看他,正好他的工作室也在那边。”
她没见过吴含松,但在电话里自报家门后,便受到对方热烈的欢迎。 “您要专门过去么?”
贾斗途吓了一跳,干笑道,“要我说舟车劳顿没必要,吴老师工作室挺偏的,您到时候休息不好,没准耽误别的正事,不然我带设计部去吧。”
“您身份金贵要保养,应该过得漂漂亮亮,去那儿多脏多累啊。”
贾斗途微微躬身,凑到她的身边,谄媚道:“不像我糙得很,老皮老脸了,去哪儿都无所谓。”
“贾叔,这话说的我心疼了,什么叫老皮老脸啊。”
楚弗唯上下扫视他一番,笑道,“男人也需要保养,男为悦己者容嘛。”
贾斗途:“男人不用……” 楚弗唯当即伸手,吩咐道:“姝瑶,你帮我挑一套护肤品,送给咱们贾总,好好护理一下。”
甘姝瑶:“好的,楚总。”
楚弗唯:“贾叔你可得天天擦啊,回公司后要看到你皮肤变好,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贾斗途:“?”
贾斗途没料到楚弗唯软硬不吃,三言两语就岔开话题,直接敲定了淮城之行。 她要是亲自登门,吴含松不会藏私,恐怕事情已办成一半。 待楚总离开办公室后,甘姝瑶恭谨地询问:“贾总,您一般喜欢补水,还是偏向抗衰?”
“……” 贾斗途听到此话,差点气出敏感肌。 * 淮城距离海城不远,倘若乘坐动车出行,过去只要一个多小时。 近日,楚弗唯敲定出行时间及队伍,又跟甘姝瑶等人初步讨论一番,便准备回家收拾行李。她瞄了一眼手机,没看见韩致远的微信,颇为吃惊。 自从两人搬进新家,就当上同居的室友,还是早晚都见不着面的那种。 韩致远出门早,平时又有应酬,基本每天都会给她发条微信:[今天不回来吃晚饭。] 楚弗唯第一次收到微信,还暗自诧异,他跟自己说这个干嘛,主要他就算回来吃,她也不会准备的。 因此,她回得简略:[1] 接下来好几天,两人的交流都是复读机,韩致远每天发“今天不回来吃饭”,楚弗唯每天回“111”。 最后,韩致远率先打破车轱辘话,问道:[你只会发111么?] 楚弗唯毫不客气地反击:[你不也是?] 韩致远:[6] 楚弗唯:[?] 然而,他今天没发微信,没准是回家用餐。 果不其然,楚弗唯指纹解锁进屋后,发现韩致远的拖鞋不在,应该是被他穿走了。 她长叹一声,尽管心里不甚愿意,但还是发了条微信,嘘寒问暖道:[你吃饭没有?要一起吃么?] 没办法,她要到淮城出差,就不能回来住了,此人肯定又叽叽歪歪,指责她没有合约道德。她还是客气一点,不要被抓到把柄。 谁料消息如石沉大海,好长时间都没有回应。 楚弗唯饥肠辘辘,她握着手机,有点坐不住,感觉等了半小时,干脆扯着嗓子,一声又一声地喊。 “韩致远——” “韩副主席——” “楚主席的手下败将——” 卧室内静悄悄的,始终没有人应声,就像家中只有她。 楚弗唯索性走到他卧室门口,她先敲了门,又旋转门柄,发现被锁后,继续敲击道:“韩致远,我知道你在家!”
或许是门柄声惊动了对方,屋内终于传来些许响动。 韩致远在她耐心告罄前,打开了自己房门,释放出朦胧水汽。 楚弗唯只觉暖风拂面,嗅到一股清新草木味儿,来自某高端品牌沐浴液。她下意识地蹦出一个念头,他怎么总躲在屋里洗澡。 她上回吃夜宵,他就刚刚洗完,今日一到家又沐浴,哥们儿屋里有泳池? 难道是美人鱼上岸,没事就在水里泡泡? 韩致远都没换家居服,只简单地裹着浴衣,锁骨处沾染着水珠,很快滚落进领口里。他被她催得不行,一出浴室就来开门,严肃道:“你在国外破门而入,对方有可能拔枪的。”
楚弗唯:“?”
好家伙,留学生就是了不起。 “对不起,但这里是中国。”
她不悦道,“而且,你以为我想对你干嘛,真有法律能保护你么?”
韩致远镇定反驳:“怎么没有?家暴违法。”
“但婚内强jian是指违背妇女意愿下构成的犯罪。”
楚弗唯为了跟他置气,她上下审视对方一番,口不择言道:“婚姻存续期间,男性被那什么,不构成那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