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夜色将皇城笼罩,姜许乐翻身上马,姿态果决地策马离去。不消半刻钟的功夫,摄政王府的暗卫与太傅府的佣兵团集结完毕。两队人马按照姜许乐既定的路线,向城郊的那座废弃城隍庙左右包抄而去。待到姜许乐的马逐渐接近城隍庙附近,便有两个黑衣人闪身出现,拦下了她的去路。“你倒是胆子大,竟然敢一个人来,就不怕我们撕票么?”
一道沙哑低涩的女声自那蒙面的黑布下传来,姜许乐起先还未辨出来人,只觉着很是熟悉。待到她从马背上跃下时,鼻尖轻耸,独独向皇室供应的龙涎香气涌入鼻腔,余光似有所察地瞥向那女黑衣人,透过那双桃花眼,答案呼之欲出。“我一时情急,担心母亲,所以才会只身前来,到底要怎么做,你们才肯放过我母亲?”
姜许乐说话时的声调发着颤,眸中尽是恳求与惶恐。“把这份契约签了,再陪我的兄弟们好好玩玩儿,我便放了你母亲,如何?”
那黑衣男人似乎还没觉察到他的真实身份已然暴露,颇有些小人得志地将那纸契约扔给姜许乐。姜许乐接过契约,粗粗看罢,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讥讽。这阎景行还真是贼心不死,竟想以姜夫人作要挟,来逼迫她就范。如今她手上的这份契约,虽不是那几日茶庄的那份,可新的这份契约条款却是更为苛刻和无耻——阎景行竟是还想要空手套得醉仙阁的实际经营权与悦来赌坊的所有权。“答不答应的,都是其次,我要先见到我母亲,确认她安然无恙!”
姜许乐随意地将契约一折,凛然的目光直直地射向阎景行。阎景行倒是没有多想,再加上姜许乐是一人前来,心下更是放松了警惕。待姜许乐见着姜夫人后,快步走至她身侧,眉眼尽是动容与心疼之色:“母亲,你无事吧?可有哪里受伤了?”
说话间,姜许乐很是不放心地将姜夫人来回打量了番,确认她毫发无损后,方才暂时松了口气。“现在你既然已经见到了人,那便请履行你的承诺吧!我那十几个兄弟可都在门外等着了!”
阎景行甚至侧过身,不怀好意地向屋外吹了声口哨,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与一众男人垂涎的目光将姜许乐包围其中。姜许乐瞳仁蓦地缩紧,向阎景行不屑地啐了口唾沫,高傲地抬起下颌:“我今日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屈服于你们这些贼人!母亲!黄泉路上,女儿同你作伴!”
高昂的尾音落下,姜许乐将指尖暗藏的毒针刺向姜夫人,看似狠厉利落的动作却是在姜夫人的脖颈处放缓了速度。姜夫人瞬时会意,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的脸色便变得青紫胀红,双腿因窒息而痛苦地挣扎。待到阎景行与姜知晓反应过来时,姜夫人的身体已然一动不动。“姜许乐!你竟然这么狠!你疯了!”
阎景行发出失态的低吼,姜夫人的“死”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姜知晓却是对此乐见其成。她强压下心底的畅快,面上带着与阎景行如出一辙的不可置信。姜许乐面无表情地怀抱着姜夫人的尸首,余光却始终留意着两人的动静,趁阎景行与姜知晓侧身交谈下一步该如何收场时,毒针以肉眼不可见之势,径直刺向男人的小腿。“姜许乐,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暗算我!”
阎景行越发得气急败坏,可脚下的步子才只挪动了三步,便向后不可控制地倒去。姜知晓见大势已去,手脚并用地向外跑去,不多时便不见了人影。至于阎景行带来的那些乌合之众,也尽数被跟随姜许乐而来的人如数斩杀。一场营救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将姜夫人好生送回去,悉心安慰与照料过后,姜许乐方才走出了太傅府。在回摄政王府的途中,透过被风拂动的车帘,她正巧遇着了那位让她苦等多时的男人!姜许乐出声唤停了马车,莲步轻移,款款走至阎修烨身前,四目相对,带着绵绵的情意与嗔怪。阎修烨自觉理亏,正要向自家娘子解释,温揽月的身形却是开始微微摇晃,脚下似是没站稳般,向他的方向靠拢了过来。“这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若是头晕目眩站不稳的话,这回去以后可要多用些滋补的药物才行。”
姜许乐笑意吟吟地将手搭向温揽月的后背,姿态强势地插到两人中间,语气与神色却尽是关切与和善。温揽月恍若未觉般地扬唇浅笑,盈盈的眸光越过姜许乐,直望向阎修烨。“我没事,今日王爷是因为陪我,所以才耽误了功夫,王妃可莫要生气才是。”
女子的语调看似轻柔无害,却是字字句句都透出示威的意味。温揽月之所以会作出此举,便是仗着姜许乐是太傅之女,最是要脸面,即便受了委屈,也只会故作大度。却不料姜许乐不仅没有咽下这个哑巴亏,甚至反手挽上了阎修烨的左臂,巧笑嫣然地将头靠至男人的肩头:“你是没事了,我却有事了,这是我的夫君,他如今已是有妇之夫,姑娘,你还是要保持些距离为妙。”
瞧见姜许乐这般宣示主权的娇态,阎修烨却丝毫不觉任何不妥,哑然失笑间心头的蜜意更盛。温揽月被落了面子,匆匆道了声“再会”后,便落荒而逃。“娘子,你吃醋时的模样当真是让为夫看不够。”
男人将唇贴近姜许乐的耳垂处,铁臂岑然不动地将小女人禁锢于自己的方寸之地间,缓声解释道:“那姑娘名唤温揽月,是我故去兄弟温子彦的妹妹,今日是他的祭日,所以我同她前去祭拜,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姜许乐听罢,藏在心间的那个疙瘩霎时便被解开,耳廓因男人唇瓣张合间呼出的热气而染上了一抹醉人的暗色。“事发突然,这次便下不为例,若……”阎修烨适时地接过姜许乐的话头,煞有介事地作出允诺:“日后绝不会再让乐儿担心或吃醋,她若有要紧事想见我,我必会带你同去,咱们夫妇一体,走到哪儿都不分开。”
清冷的月辉照映下,一对儿有情人相视一笑,缱绻的情意在彼此的目光中流转交换,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