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阎修烨还有要事相商,只得略加叮嘱了两句,便着路封送了姜许乐回府。此时乌云罩顶,更显风雨欲来之势,而另一边的乐安同样笼罩在一片密云中。“这个阎修烨,当真与本王过不去!什么不能擅离职守,恐一方百姓不得安宁,不过都是想要拒绝本王的托词罢了!”
那图将那加了朱批的回信撕了个粉碎,又因心口始终憋着一股怒气,径直踹开了柳氏的房门。柳氏本就因囚禁于此而日夜难安,在瞧见神色阴沉如鬼魅的那图步步逼近时,心底的恐惧更是瞬时达至顶峰。“王爷……啊!饶了妾身吧!”
柳氏只低低唤了一声,便迎来那图狠狠的一巴掌,似乎觉得不过瘾,那图命人拿来带刺的荆棘,肆虐地鞭笞向手无缚鸡之力的柳氏:“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本王怎么会被阎修烨这等小儿所拒!你当真是让本王丢了好大的颜面!若不是你当初抛弃本王而去,本王怎会与亲生女儿分隔两地!”
那图将所有的不满全然发泄至柳氏的身上,言辞间更是极尽侮辱。待到怒气散去,那图才心满意足地离去,而后又提笔回了一封信:“陛下万安,臣那图自知不能擅离封地,但局势变换,风云诡谲,若封地中流乱四起,实在是百姓之祸,还望陛下三思才是。”
当皇帝收到那图的回信时,更是陷入纠结与不安中。翌日。有关那图再次递信,试图进京觐见的风声传遍朝野上下,一时间更是惹得流言纷纷,闹得满城风雨。姜许乐在从子尤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后,略沉吟了片刻,便去了书房寻阎修烨。彼时阎修烨也正因那图一事而愁眉不展,在瞧见姜许乐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时,他下意识地将眉头舒缓开来,换上温和的笑意:“乐儿,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话想要与我说?先坐下,外面儿冷。”
姜许乐将男人面上的神色变化尽数看入眼中,不免又对阎修烨生出些心疼。“夫君,我都知道了,我来是想同你一起商议那图的事儿,要是我猜的不错,将来那图便会是阎景行的一大靠山。”
听得姜许乐提及阎景行时,阎修烨的眸光蓦地一暗,犹疑不定地问道:“为何乐儿会这般肯定,那图会帮阎景行?他们二人之间可没有什么交情。”
姜许乐莞尔勾唇,对上男人沉不见底的黑眸,一字一句地回道:“自然是因为我的好妹妹就是那图的亲生女儿,要不然的话,柳氏怎会千里迢迢去寻那图,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如此做的。”
姜许乐话中所蕴的信息量实在太过庞大,阎修烨堪堪消化了几息的功夫,方才理清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想到那图的心狠手辣,阎修烨不免担心姜许乐的安危,大掌覆上她的脸颊,婆娑道:“乐儿,那图的事,我会妥善处理的,我不想你掺和进来,我只希望你平安,所有的危险都由我来替你挡,你无需担心,只需快快乐乐的便好。”
姜许乐闻言,似水的眸中漾起一抹比他还要更为醉人的温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夫君,乐儿很开心你能够如此紧张我的安危,但乐儿一早便说过,不愿做夫君臂膀下的菟丝花,乐儿想做能与夫君并肩前行的女人,不如夫君听听乐儿的见解,若是觉得妥当,再行决定也不迟。”
阎修烨不忍拒绝如此言辞恳切的姜许乐,只好从善如流地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姜许乐眺向远处,美眸半阖,含着悲悯与通透:“天下之势不盛则衰,天下之治不进则退,如今大兴虽内忧外患,却也是挣脱各方桎梏的大好时机,若利用得当,国运自然可再上一层,至于如何利用……”姜许乐卖起了关子,旋一转身,身姿轻盈地走至窗前,随意捏了朵梨花,等待着男人的追问。阎修烨倒是没想到姜许乐会作出如此见解,又见小女人这般傲娇,薄唇微勾,跟着走至她身后,顺着她的意往下问道:“那乐儿告诉为夫,该是个怎么利用法呢?也好让为夫解解惑。”
姜许乐自鼻尖发出一声轻哼,依着前世的记忆,缓而再道:“上位者的决策,将直接影响社稷之安危,而生逢乱世,更是须明君引路,这利用二字,既可指上位者善用人才,举贤任能,也可指另择明主,取其而代之。”
皇帝到底年近五十,胆子也变得小了许多,区区一个那图,便引得他如此忌惮,若来日真的开战,只怕会更为被动。阎修烨品出姜许乐的言外之意,虽有僭越,却字字占理,不由赞同地叹了口气:“乐儿说得很对,沈词是如今一众皇子中,最具明君之象的人,但他却实在心软,非帝王该有的本质。”
姜许乐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眼前仿佛顺势浮现出沈词的模样。“夫君,古语有云,水利万物而不争,因其不争而成其争,沈词虽心软,却也宅心仁厚,爱民如子,虽看似不争,却事事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并非那等漠视之人。”
像沈词这样的人,虽不是世家眼里十分合格的帝王,却是百姓心里最尊敬的明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亦能覆舟,想要兵不血刃,拼的便是谁在百姓中最得声望,谁在民间的根基更深。“谁对百姓好,百姓心知肚明,自然会捧他上高位,民心所向,不可违拗。”
一番话说尽,阎修烨望向姜许乐的目光中尽是惊艳与深切的钦佩。“乐儿,我竟从没想过,你的见地会这般一针见血,有你果真是我的福气!”
姜许乐得了阎修烨夸赞,娇柔的面容适时地掠过一抹醉人的娇羞,似是想到了什么,话末又补充道:“夫君,其实陛下纠结的不过是该开战还是先采取怀柔政策,而我建议夫君莫要开战,一来会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二来则是那图势大,他若造反,思绪的藩王群起而效仿,届时才是真的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