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枯黄色的青山沟里,在一番恶战之后,已经被点缀上了不少殷红的颜色。是的,战斗结束了。恶战,只是对于田伯忠带来的那些人而言。因为实际上。当陈逢看见黑云寨再度来人时,在田伯忠慌不择路的往山上跑时,他根本没有带着衙役下去接应。黑云寨的三当家提着大刀一马当先,陈逢看着为了保护田伯忠的人倒在血泊里无动于衷,直到那群人快要冲到田伯忠面前,他才带着百余名衙役如山间蜂巢般出动。最后,田伯忠顺理成章的被黑云寨抓了去。而陈逢又一次一箭精确瞄准,将黑云寨三当家的小腿射穿。看见他们这边人多势众,无奈只能看着雷震天被陈逢所擒。现在。众人正在打扫战场,诸多衙役很高兴,他们没有一人出现死亡,只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忽然间就觉得,他们这位县尉大人简直不要太好。“陈大人,您刚才为什么不及时出手?”
一名负伤在身的男子盯着陈逢质问道:“以陈大人您的箭术,阻拦对方带走田大人不是难事。”
此人名叫周隐,乃是田伯忠所带来这批人当中的主事,陈逢猜测,对方多半也是来万春在清溪县布置的碟网主事。“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陈逢瞪了旁边的王云超一眼,说道:“还不是这些衙役,这样的拼杀经历太少没有经验,事先一个个猛拍胸口,斗志昂扬,结果到了最紧要的时刻,反而慌了神,畏首畏尾。”
“是,田...大人被抓,我应该负主人责任,是我事先对他们的训练不够。”
王云超并不知道田伯忠具体的身份,但既然人家称大人,那他也不好称别的。“也不怪你,也不是所有人天生就是杀敌的料子,都是需要训练和亲身经历才能成长起来的,”说着,陈逢看向田伯忠被抓走的方向,叹息道:“我也是只能将抓捕雷震天作为首要目标,若是雷震天逃了,我们此行计划可以直接定性为失败,要这些钱财又有什么用。”
周隐咬牙,陈逢说得也不无道理,作为亲自训练过杀手的他,很多人第一次杀人都会难以接受。最终只能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人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们总要想办法救出田大人才是。”
“此事不急,田兄只要说出自己的身份,这群歹徒不会伤他性命,”陈逢关心道:“倒是周兄弟,你伤势还需赶快包扎,我先去看看那雷震天,回去后我们再行商议。”
……当夜,袁府。一套价值几百两银子的茶具轰然碎裂成无数块。铿锵一声,袁玉堂从剑架上拔出利刃,怒火滔天,“老子活到现在,还没有人敢跟我玩黑吃黑,陈子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前天老子放他一马,还不知收敛,竟还打起老子的主意。”
“今天老子非劈了他不可,袁虎,马上聚集人马,去陈家破院。”
暴躁的厅堂里,也有安静的人。一盏茶水冒着热气,太师椅上,州伯迁显得不怒不躁,甚至还闭起眼睛品起茶来,“站住。”
“咱们在武通府的银子被抢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袁玉堂现在看见州伯迁的样子反而觉得更加烦躁。“那么本官且问你,带人过去之后,你想怎么办?”
“他要交出银子,老子饶他一命,不交出来,老子屠他全家!”
一声冷笑。州伯迁道:“是啊,堂而皇之屠杀朝廷命官,你是想要我来给你揩屁股,不过你最好想清楚,我是不是真的会帮你。”
他的语气就像升腾起的热茶一样,轻飘飘的,却又让人感到心中一阵发热。以前他们也曾杀过朝廷命官,上任主簿便是他们所杀,这才有黄安辅的上位。只不过方法和上一次一样,都是借刀杀人。冷静下来的袁玉堂渐渐反应过来,直接去杀了陈子时自己肯定能办到,可是这件事的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陈逢现在还有剿灭匪寇之功,百姓对他将会更加爱戴。这事儿传出去,别说州伯迁,便是有着县令身份的李知风也不可能压住。“那我派人去暗杀,或者毒杀了他,”袁玉堂虽然明白过来,可是不代表他的怒气就消散了,“这个陈子时,有着深厚背景,关键是这个家伙脑子里居然装着救灾这种事,这种人太可怕了。”
“为了一群难民连私闯民宅的事情他都干得出来,可见此人不可教化,绝不能放任他继续成长下去。”
州伯迁却是没有接这句话,转而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最不明白的是什么吗?”
“什么?”
“陈子时来本县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是凭什么鼓动那些衙役去给他卖命的?”
听见这话,袁玉堂浓郁的眉毛深陷下去,“你这么说,确实奇怪,这群衙役平日里见了老子都得让路,现在哪里来的胆子敢跟你我作对?”
州伯迁想到了李知风,想到了秀桃传回来的话。李知风本来就有些不老实,心里头始终有一颗做大老爷的心,曾经就试图通过收拢衙役之心对付他。“我想,其一是陈子时背靠来万春,衙役们对他有足够的信心,”想了想后,州伯迁摸出了自己的佛珠,徐徐道:“其二,恐怕是我们内部有内鬼。”
“是谁?”
袁玉堂捏紧拳头,骨节之间传出愤怒的声音。他猛然间想起前天自己的刺杀计划失败原因,目射寒光,“难道是李知风?”
“现在我还不确定,你也不要乱说。”
“这些事老子不想管,你就说怎么弄死这个陈子时吧,”袁玉堂气冲冲的走来走去,“从一开始,他就逼迫我的人交钱交粮,现在又来抢老子的银子,那可是老子在武通府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弄来的,不整死他,难消我恨。”
州伯迁不动声色,缓缓道:“对付陈子时这种聪明人,我们必须要找准他的弱点,而后一击毙命,否则,这种人总会在我们思考不及的地方制造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