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你，你——”宋琅脸色涨红，额头泛起青筋，胸膛剧烈起伏，怒斥声都破了音。他从未这样生气过。芙蕖院里还有许多宋家的仆役，宋芙这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打他的脸。宋芙懒懒抬眸，“兄长气什么？我这不是在夸兄长吗？”
“兄长向来是安分守己的。”
宋琅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一般，哆嗦着嘴唇，指着宋芙道：“不可理喻，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里是宋家！”
比起宋琅的震怒，宋芙平静的可怕，她幽幽道：“宋家如今是兄长做主了吗？”
宋琅一噎，很快反应过来。若无父亲的默认，宋芙如何能进来？父亲这是想做什么？“宋家就算不是你兄长做主，也绝轮不到你说了算。”
林氏带着不满的威严声音传来。她瞧见院中的情况，眉头紧皱，“宋芙，你如今是仗着有贵妃与二殿下撑腰，便不敬尊长了吗？”
好大一口锅。若是这话传出去，不仅宋芙要被口诛笔伐，便是谢贵妃与二殿下都会被牵连。宋芙不在意名声，却不愿牵连谢贵妃与晏江流。“夫人既有此疑惑，改天我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时，定然替夫人询问。”
林氏表情一僵。她看着宋芙，眼眸微眯，“你究竟想做什么？”
宋芙此次，怕是来者不善。宋芙幽幽叹息一声，眼神莫测的看着林氏，“夫人许是不知，昨儿夜里，我梦到了我娘。”
她说这话时，眼神一直盯着林氏，确保不错过她面上任何细微的表情。林氏瞳孔一缩，却没说话，静静等着宋芙的下文。“在梦里，我娘一直哭，一直哭……”宋芙声音幽幽，“就像是她有什么天大的冤屈一般。”
“夫人，你说我娘她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啊？”
今天天阴沉沉的，微风一吹，空气里似乎有纸钱的味道，再配上宋芙的声音，莫名显出几分阴森。“胡说八道！”
林氏斥了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宋芙，你休要胡言，蛊惑人心。”
“无妨。”
宋芙说：“马上就是中元节，听说中元节鬼门大开，想必我娘若在天有灵，定会重回故地。”
“我来这等她。”
宋芙说这话时语速放缓，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氏。林氏骤然被吓了一跳。恍惚间好似当真看见了江竹！她面色微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芙今天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裳。青葱翠绿，生意盎然，这是江竹生前最喜欢的颜色。宋芙也不过分刺激林氏，很快道：“可我哪想到，这宋家竟出了贼。”
一个“贼”字，叫宋家人眼皮子都跳了一跳。宋芙说话当真是难听。“都是一家人，哪来的贼？”
姜还是老的辣，林氏迅速道：“想必是府中下人在收拾芙蕖院时搬入了库房中。”
“我命人将库房清点一番，把东西都给你送回来便是。”
林氏表情淡然，心中却在滴血。从前那么多年宋芙对她予取予求，林氏的私房自然十分丰厚。但看着此刻空空如也的芙蕖院，她仍觉肉痛。但她比谁都清楚，芙蕖院中的东西的确都是宋芙的东西，有账目可查。一旦报官闹大，丢的只会是宋家的脸。至于将宋芙按死在宋家这事……她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敢这么做。她眼里划过一抹狠毒。且先让宋芙猖狂一些日子。宋芙点头，“那我就等着了。”
宋家众人离开芙蕖院。林氏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儿子儿媳身上，“你们夫妇随我来。”
宋云华和宋云依是晚辈，自不好看长辈的热闹。主院。林氏面色沉沉坐在主位。徐妈妈刚送上茶盏，她便重重放在桌上。清脆的声音叫宋琅和柳氏的头愈发低了下去，林氏的眼神落在柳氏身上，“你最近倒是打扮的花枝招展。”
“我当是从哪里来的银两呢。”
柳氏忙跪下，委屈极了，“母亲明鉴，儿媳绝没动过芙蕖院的东西。”
“你没动过？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新首饰新衣裳是怎么回事。”
柳氏下意识转眸看宋琅。却见宋琅低着头站在一边，一个字都不说。柳氏的心沉了下去，“夫君……”砰！林氏一巴掌拍在桌上，桌面上的茶盏震了震，有茶水溢出来。“够了！”
“你做出此等丑事，还想让宋琅替你担责不成？”
林氏根本不给柳氏辩驳的机会，直接下令。“你们夫妻的私房钱都叫人送来，此事我来解决。”
林氏表情凶狠，“至于你，近些日子便不要出门了！”
……芙蕖院空空如也。婆子侍女们收拾过灰尘之后，便被宋芙撵了出去。她看向冬柃，眼带询问。冬柃轻轻点头，“姑娘放心。”
宋芙看向窗外，“那咱们就等着……好戏上场。”
“姑娘。”
外面传来夏榕的声音，“老爷来了。”
宋安身着一身朝服，显然是刚下朝便匆匆赶来，此刻看着走进来的宋芙，眼神有瞬间的恍惚。阿竹……宋芙那讥诮的眼神让他瞬间清醒。这不是他的阿竹。他挥了挥手，“都先下去。”
他有话要单独与宋芙说。管家等人都退了出去，夏榕秋枳等人却没动，宋安微微拧眉，看向宋芙。宋芙这才点头，“先出去吧。”
花厅内只剩下宋安与宋芙俩人。宋芙好整以暇的等着，宋安的质问或是警告。可许久之后，宋安带着几分忐忑的询问声才响起，“你说你梦到了你娘，可是真的？”
“……”这问题完全在宋芙的意料之外。“是啊。”
宋芙大方点头，“娘一直在哭，父亲知道原因吗？”
此刻的宋安并无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模样，有些沮丧的靠坐在太师椅上。怨他，阿竹定还是在怨他的。犹豫许久，宋安说：“是我对不住她。”
宋安看她，有些怅然若失。最后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只是那背影看着有些许蹒跚。宋芙冷眼瞧着，并不为所动。做错了便是做错了，便要付出代价，若当真要忏悔，不妨去黄泉之下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