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用过早膳后，林氏揉了揉有点发疼的脑子，昨儿夜里实在没休息好。徐妈妈上前，关切道：“夫人，要不您再歇会儿吧。”

林氏眼底全是疲倦，却还是道：“不歇了。”

“芙蕖院的清单可拟好了？”

她心里对于这件事是谁做的已有了数。现下便是确定物件，价值，再让宋琅说明去处，赎买回来。思及此，她觉得头更痛了。她自认为也是个聪明人，但生的一双儿女却没一个继承到她的聪明才智。“已拟好送来了。”

徐妈妈忙双手奉上一个册子，低声说：“芙蕖院几乎被搬空。”

她收到这册子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又与管家确认过，确定没错，这才知道芙蕖院究竟被拿走了多少东西。林氏只翻开一看，便觉胸闷气短，“混账，这些混账！竟如此短视。”

徐妈妈自然不敢说话，无论夫人说的是谁，那都是宋家的主子。“即刻叫墨言过来。”

这件事是谁做的，他们心里都有数，但无论如何，林氏自然都要维护她儿子的颜面。因此昨日训斥的是柳氏，今天询问这些物件的去处叫的也是宋琅身边人。林氏看了会册子，只觉得眼前发黑，索性将册子递给徐妈妈，“徐妈妈，你找墨言问清楚。”

她再不歇会儿，就要晕过去了。徐妈妈忙应是，吩咐一边的侍女照顾好林氏，这才拿着册子去了偏房。林氏靠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林氏，林氏……”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林氏皱着眉，动了动脑袋。想睁开眼却不能。“林氏，林氏，我好冷，好冷啊……”“纳命来……”“还我命来……”“……”若有似无，隐隐约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时远时近。“滚，滚开，滚开。”

林氏嘟囔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夫人，夫人？”

林氏终是睁开眼，喊她的人赫然是徐妈妈，徐妈妈满脸的担心关切，“夫人，您可是做噩梦了？”

“夫人不怕，老奴在呢。”

林氏心有余悸，胸膛剧烈起伏，“她，是她，又是她……”林氏呢喃着，鼻尖嗅到了陌生又熟悉的香味。梨香。那是江竹最喜欢的香味，江竹喜欢梨花，宋安便在宋家为了种了院子的梨树。这十几年来，从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入。忽的。林氏的眼神落在床畔。她墨绿色的锦被上落着一抹轻柔的白，她缓缓伸手捻住。是新鲜的梨花。林氏猛然发难，直接将指腹的梨花瓣揉碎捏烂，表情有些癫狂。“装神弄鬼！”

“我不怕！”

“你来啊，有本事你就出现在我面前！”

这样喊了几声，屋内外一片安静。林氏的心微微平静，她迅速锁定怀疑人。宋芙。一定是是宋芙干的。林氏看向徐妈妈，“芙蕖院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徐妈妈摇头，“早上二姑娘去了一趟，但没说几句话便离开了。”

“那位倒是一直没出院门。”

连给夫人晨昏定省都没来呢。“继续盯着。”

林氏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我倒要看看，她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芙蕖院。秋枳回到宋芙身边，低声说：“姑娘，林氏似乎不太相信是夫人还魂，还怀疑了您。”

宋芙轻轻笑了笑，说：“她信不信不要紧，按照原计划进行便是。”

她要做的，是让林氏承认她曾经犯下的罪行。“是。”

秋枳乖巧在一边站定。宋芙又看向夏榕，“催一下管家那边。”

管家自会把是她的话转达给林氏。她就是要林氏忙，只有忙着才会没时间静心细想。林氏平复了心情之后便在看徐妈妈与墨言对过的册子。看着，她皱起了眉，“还有些东西呢？”

徐妈妈忙说：“莫言说，大公子只拿了这些，剩下的……怕是另有其人。”

宋家的主子并不多。而敢从芙蕖院拿东西的也就那么几个，如果剩下这些不是宋琅拿的。那会是谁？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夫人，大姑娘来了。”

林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愤怒，“进来。”

宋云华有些慢吞吞的走进来，眼神闪躲不敢看林氏，“祖母。”

“坐。”

林氏看向徐妈妈，示意屋内伺候的人都退出去，这才道：“云华来找祖母，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宋云华是被她教养长大的，她不敢相信宋云华会做出这样的事。宋云华轻咬下唇，忽地跪下。“祖母，云华犯了大错，请祖母责罚。”

宋云华来之前也思量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要来。她相信以如今小姑姑的脾气，若是不能寻回所有物件，必定会闹的满城风雨。到时候宋家丢人，她也丢人。林氏面色沉沉，“你拿了芙蕖院的东西？”

宋云华连忙摇头，“祖母明鉴，不是孙女。是……”砰！林氏一巴掌拍在桌上，“说！是谁！是你母亲还是……”“是姑母。”

宋云华声音虽轻，却还是清楚的传入林氏耳中。林氏面上的怒容一滞。她自然清楚，能被宋云华如此亲昵称呼的只有一个人。她唯一的女儿，宋芷。“前些日子，姑母悄悄回府来看您时，便从芙蕖院带走了不少东西。”

“这几个月陆续来了几次，每次都……”宋云华面露难看，她也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了。好歹也是世家贵女。“你是如何得知的。”

林氏心情复杂，她这几个月没少接济宋芷。宋芷却还要做如此上不得台面之事。“是，上次姑母来时，孙女瞧见了。”

宋云华又忙补充，“祖母放心，此事出了孙女之外再无旁人知晓。”

她顿了顿，又有些犹豫的说：“祖母，能不能不要告诉姑母，这件事是……”“好孩子，你做得对。”

林氏心里怒火滔天，面上却仍温和，“你放心，此事不会再有旁人知道。”

宋云华长舒一口气，“多谢祖母。”

林氏取下手腕上的镯子，给宋云华戴上，“好孩子，回去歇着吧。”

宋云华前脚刚走，林氏便沉着脸同徐妈妈说：“立刻去永宁侯府，就说我想外孙女了，让那孽障回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