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一会，老夫人突然开口：“说到杏儿，你对二太太给你们安排的丫鬟有什么看法？”

楚双霜下意识地看了楚双卿一眼，她只对楚双卿说到过丫鬟的事，对方也很诧异地看着自己，似乎对老夫人的话很惊讶。这是要引起她和崔氏的对立？虽然两人确实互相看不顺眼，但并没有摆到明面上来。明面上，楚双霜再厌恶崔氏，还是要向她行礼，叫一声二婶的。所以在祖母面前这样一说，楚双霜这个小辈显然是不占理的。压下了心中的不适，楚双霜垂下了眼帘，恭敬地回答：“长辈的安排自有道理，若小辈有不理解之处，也是阅历不同所致，时间长了自然就明白长辈的苦心了。”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挑不出刺来。老夫人也很满意，说：“希望你心中所想就如你所说的这般。每个人总有识人不明的时候，今日之事不要错怪了你二婶。”

“孙女不敢。二婶为全家付出的辛劳，孙女都记在心里了。”

楚双霜忙站起身表忠心。楚双霜没想到楚双卿真的会在老夫人面前提到这句话，以老夫人对她的宠爱，也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所以楚双霜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坐下，你怎么也像你父亲似的，动不动就行礼。”

老夫人嘴上说着责怪的话，但表情显示她很受用。她当然也感受到了楚双霜的不同，但她认为是经过了杨氏的事情后有了成长，还是挺欣慰的。又闲话了两句家常后，楚双霜起身告辞了。楚双霜刚从崇宛院的正房里出来，就看到了在廊下等着的锦月。先前进来时并没有看到她，想来她应该是避开了，等杏儿被带走后才出来的。看到了楚双霜，锦月马上迎了上来，主仆二人安静地出了崇宛院，锦月才如释重负地说：“还好小姐您没事，奴婢生怕来晚了。”

“今天你做的很好。”

楚双霜安抚地拍了拍锦月的手。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身后追出来的楚双卿叫住了。“三妹妹。”

楚双卿的表情还有些不好看，身边跟着的还是云蕊。“姐姐有什么事吗？”

楚双霜还是笑着，但是笑容有些疏离。“三妹妹这是在怪我吗？”

楚双卿的表情有些受伤，“我并无在背后嚼舌头的意思，只是昨日看到了你房里的丫鬟没有规矩，生怕你被刁奴所欺，正好祖母又问起来……”楚双霜沉默地看着楚双卿，似乎是在判断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楚双卿看楚双霜这个态度，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云蕊没忍住给自家小姐打抱不平：“三小姐，我家小姐是如何待您的您应该很清楚，难道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要不顾姐妹之情了吗？”

“放肆！主子说话哪容你插嘴。”

楚双卿呵斥了云蕊，又转头看着楚双霜，“妹妹若不信我便罢，我心中清楚就是了。”

楚双卿说完就准备回去，却被楚双霜拉住了手。“我怎么会不相信姐姐呢？”

楚双霜笑着说，“只不过没有想到姐姐会特意追出来就为了说这个，有些惊讶罢了。”

“你不怪我便好。”

楚双卿拿着手帕按了按眼角，声音也有些颤抖。“从小就是姐姐对我最好了，我心里知道的。快回去吧，外头风大。我也回去了。”

楚双霜还是笑的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在她转身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云蕊一眼，看得她云蕊里发毛，慌张地低下了头。楚双卿看着楚双霜走远了，才带着云蕊往回走。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着：“云蕊，你觉不觉得三妹妹有些不同了？”

突然被叫到了名字，云蕊吓的抖了一下，她刚才被楚双霜看了一眼，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三小姐……确实与往常大不相同。”

那是太不一样了。云蕊觉得楚双霜刚才差点就要处置她了。“是啊，不得不防啊。”

楚双卿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又恢复了平时温婉的样子进了崇宛院。她是故意在老夫人面前提到楚双霜的，就是为了试探她，今天确实看到了楚双霜不同的一面，让她有些不安。另一边，楚双霜也在解答着锦月的疑惑。“小姐，您刚才怎么不责罚云蕊呢。”

锦月有些不服气。就算云蕊在最受宠的小姐身边又如何，说到底还是一个丫鬟罢了，竟敢在小姐面前插嘴。“有的人喜欢占小便宜，但是容易吃大亏。”

楚双霜笑着安慰锦月。她的心里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即使有父母疼爱，但有时也碍于老夫人不好开口。所以她要尽量争取老夫人的好感，楚双霜不求老夫人偏袒，只要在关键时刻能公道一些就够了。今天楚双霜在老夫人面前并没有刻意装弱，就是为了慢慢改变老夫人对自己的印象。她不像楚双卿，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表现自己，所以自然要把握住每个机会。比起将来可能会遇到的事，眼前这三言两语的算不得什么，况且，方才云蕊也被吓得不轻，她也没有吃亏。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今天楚双霜也验证了对楚双卿的猜想。如果是前世，她一定不会想那么多，就凭楚双卿平日里对她的照拂，就无法让人起疑心。可惜楚双霜不再是从前那个傻子了，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之前楚双霜就有想过，这个侯府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楚双卿没有，她永远都是无欲无求的，和所有姐妹都交好。她不相信有人是真的无所求的，不过是隐藏的深浅罢了。果然楚双卿也忍不住来试探自己了。不过楚双霜一点也不怕楚双卿因此防备自己，楚双卿很了解她，同样的，她也很了解楚双卿。因为从小备受宠爱，明里暗里嫉妒的人从来没少过，楚双卿的父母又性子软弱，护不住她，导致楚双卿心思敏感，容易多想。单单今天楚双霜的表现，恐怕就能让楚双卿夜里愁的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