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向兰的脸色难看的要命，齐向东唯恐她真的翻脸不管，将那两个小的丢给自己，连忙安慰道：“我得专心读书，等两个月之后我院试下场，考中了秀才，咱们就不用再受她的气了。”

“等你考中秀才，我还不如等咱爹高中状元回来呢。”

齐向东争辩：“咱爹和周先生都说了，我的学问是全村最好的，这次院试，我也是最有希望的。”

“全村最好的，又不代表全镇全县最好的。谁不知道你们周先生将学问当成生意做，他对每个学生都说过这样的话吧，不然的话，哪里还有束脩收。”

话是这么说，齐向兰还是捏着鼻子将齐向北尿湿的被子拿下去了。齐向东心中愤愤：“周先生是真的看好我，再说了，咱爹也这么说，你连咱爹的话都不信了？”

“咱爹？”

齐向兰想起一走了之的爹，有些犹豫，她爹可是举人，就算是整个泉水镇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这还真就没准。齐向东见她这样，知道自己是镇住了她，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这才又去读书。——————姜时好一觉睡得香甜，后半夜鸡叫头遍，依旧爬了起来。锁好了门，背上了竹篓，准时来到青石村。张茂才两口子照旧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她来。她先将卤味给两个人端了出来。两个人少不了一番推辞，可她这么远都已经带来了，又怎么会带走呢。张茂才只能将卤味留下，让媳妇把碗给倒出来。不过他看着碗里的猪蹄，问明白怎么回事之后，等杀完猪，直接将自家的猪蹄也都给姜时好装上了。姜时好也不白要他们的，给了一个铜板，哪想到张茂才死活都不要，说是算在杀猪的报酬里了。“傻孩子，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让鬼老李知道，你拿我的猪蹄给了钱，他不找你拼命！”

李屠户是出了名的小气爱算计，姜时好知道张茂才说的对，只能将猪蹄收下，心里却盘算着，要隔三差五的给张茂才两口子送来点卤味。从青石村到白石村，李屠户一想到她杀一次猪就要拿走那么多边角料，就没什么好脸色。看着姜时好切肉割肉。他留了个心眼，趁着姜时好不注意，打开了她的竹篓，看到放在最上面的四个猪蹄，心里这才舒服。哼，张茂才还闹个跟姜屠夫关系铁，关系这么铁，也没看姜时好帮他杀猪，少收一点钱，连这几个猪蹄不也是照样划来了吗？他走到姜时好面前，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好姐，你昨天要去的下水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卤味。”

姜时好说着话，三刀，卸下来一个猪蹄膀。李屠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你这妮子做事可真不行，做了卤味，都不说给李叔带来点，我昨天还和老大叨咕呢，你的卤味要是做的好吃，我们也帮你卖卖。”

姜时好垂着眼皮看向另外一只蹄髈：“我看李叔一家都是干净人，过日子也讲究，以为你们不爱这一口呢，就没带过来。再说了，就那么点东西，我自己走村串户的就卖了，哪能麻烦您呢。”

蚊子从他眼目前路过，他都要扯下一条腿来，真让这家伙帮自己卖卤味，肯定也得揩层油。李屠户被她反将一军，总不能说自己不那么讲究。只能暂时作罢，可心里到底是不痛快，当即踩着姜时好的痛脚问道：“好姐，那个齐举人就这么走了，怎么也没给你摆两桌就，走走过场？也不怪你爹娘生气，你这样，是让他们没脸见人！”

姜时好将卸下来的蹄髈放到一边，直起腰来看向李屠户。李屠户见她眼神不对，想要开口打岔，已经来不及了。姜时好问道：“李叔，你们家老大那门亲事黄了之后，还有媒人上门吗？”

杀猪的，在这年月，的确算不上什么好行当，很多人都瞧不起他们，嫌弃他们杀孽重，身上总有一股油腥味。李老大长得憨，又笨嘴拙舌的，定亲之后，彩礼都过去了，只等着商量成亲的日子呢，哪想到女方有一次来李家，一眼相中了李屠户的外甥，退了亲事，现在已经给外甥生了两个娃了。这事让李屠户颜面尽失，跟自己妹子家也断了往来。一心想要娶个比那姑娘更强的进门，可哪成想，上门的媒人却越来越少了。害得李老大现在都二十五六了，还打光棍呢。不就是互揭伤疤吗？谁还不会呢。被踩到痛脚的李屠户果然是屁都不再放一个。只是姜时好看到旁边神色黯然窘迫的李老大。心中微微有些愧疚。李屠户不是什么好人，可李老大却是个实在人。可自己也是没办法。像是李屠户这样的人，你要是不戳疼了他，他下次还嘴欠。姜时好朝着李老大歉疚的笑笑。李老大抿了抿嘴唇，随即挠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李屠户看到这一幕，再看看姜时好，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他之前也不是没动过心思，想要托人去姜家说媒。毕竟姜时好会杀猪，要是真的过了门，他们爷俩也就不用费心思去学杀猪了。只是想着有了那么档子事，儿子要是再娶一个杀猪匠的女儿，他只会更加被人笑话。暂时就歇了这份心思。哪想到等再度活心的时候，姜时好已经跟齐举人跑了。眼下看着姜时好又琢磨出什么卤味卖钱。李屠户更后悔了一些。闹了这么一出，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姜时好杀完猪，拿了东西就走。李屠户进了屋，连招呼都不想和人打了。李老大犹豫了一下，送姜时好出了门，站在大门口，压低了声音打商量：“好姐，以后你能不要再提我表弟的事了吗？”

姜时好被他这么一说，更愧疚了：“要不是你爹逼我，我也不会提这茬的，你放心，以后我不提就是。”

“也怪我爹，你放心，我会和他说，让他以后也别戳你伤口。”

李老大是真的憨厚，他虽然觉得自己丢面子，可更心疼的还是他爹。“希望你爹能听你的话吧。”

姜时好摆摆手，离开了。李老大等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去，一进院，就看到他爹对他吹胡子瞪眼睛的，也不等人说话，连忙去套马车。“没用的东西！”

李屠户愤愤咒骂着，至于李老大又怎么没用了，只有他们父子俩知道。姜时好一路回到红石村，跟擦肩而过的人打了招呼，正要进门，迎面却撞上了背着书包穿戴整齐的齐向东。少年看见她，连忙大声说道：“我今天必须得去学堂了。”

这一嗓子，将路过要出门上地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齐向东心中得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时好总不能再让他一直干活，荒废了学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