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的，要是真心买，我给你这个价……”陆向晚比了个手势，女人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她没看错吧，这丫头比的是十八。这个价可比百货大楼的便宜了快一半呢！女人伸手摸了下毛衣一上手就知道百分百是纯羊毛的，柔软舒服的很，这么好的衣裳这么便宜的价格很难叫人不动心。她摸了摸自已的衣兜，里面揣着自家男人这个月的工资三十五块八毛三分钱。这件毛衣确实便宜又好看，可一下就要花掉一半，女人还是舍不得。想着要是自已买毛线来织，也要不了多少钱。陆向晚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边往架子上挂衣服一边说道：“这可都是机器织的，咱手针可织不出来这么好的效果，一斤纯毛的毛线都八九块了，这一件还不得一斤多，关键咱织的肯定没这好看，花样要是织不对了，可出不来这效果。百货大楼这种质量的少说也得卖四十往上。”

厂里会织毛衣的家属不少，织的好的也能织成跟机器差不多的平整，可织的好的毕竟是少数，再加上这两种配线的本来就不好织，没有个图织出来的不定是啥样。女人捏着衣兜，确实心动的不行。她自个也会织毛衣，确实没有人家这织的好，这两种配线的，她虽然会织，但要织一件咋也得个把月，还不一定能织的这么好看。可十八块钱对她来说还是太多了，她是个家属，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全靠男人一个人挣钱。男人就算对她再好，买这么一件毛衣怕也是会怪她不会过日子的。陆向晚拿过一件淡绿色配色的毛衣往女人身上一比，“你看这穿上多洋气，过几天天一凉正好穿，等再冷了外头套个棉袄保证暖和，买一件每年能穿将近半年，还有啥比这合适的。”

女人看着身上的毛衣脸颊微微泛红，她确实一眼看上的就是这件绿色的，上面的双菱形图案大方又好看。结婚前她在乡下日子过得苦，也没穿过啥好衣裳，这两年跟着男人进了厂才算享了两天福。她都三十多了，再不穿点好的，女人最好的年华就要过去了。陆向晚又拿了条咖色的毛呢裤子在下边一搭，“姐，你要是穿这么一身，那就是咱厂里最好看的小媳妇了。”

咖色的毛呢裤子！这也太高档了！全厂怕是只有总厂的几位领导穿过。毛呢也是这两年才兴起来的料子，都知道暖和又好穿，可价格也在那放着呢！动辄就几十上百的，一件比一个月的工资还高，普通职工家天天不是上班就是干活，谁舍得穿这么好的衣服。女人原本连买毛衣都很纠结，却发现这一套配起来真是太好看了，要是自已穿上，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要是过年能穿这么一身回乡下，想想村里人羡慕的眼光做梦都能笑醒。不过一件毛衣都要十八了，这毛呢的裤子看着就贵的要死！不知不觉间，摊位前已经围了好几个跟女人年纪相仿的年轻妇女，都在看着陆向晚手里的衣服两眼放光。“这一套多少钱？”

“这款式真洋气。”

陆向晚挑唇一笑，“都不贵比百货大楼的便宜多了，想买的都来看看，好几种配色呢。”

配色是有好几种，可陆向晚手里的那件绿色的就那么一件。一个穿着格子布衬衫的女人拍拍陆向晚面前的女人，“这件你要不要？我也瞅着这件毛衣挺好看，我穿着应该也行。”

格子布女人上手就要抢，女人一把将毛衣夺了过去，“我，我要。”

“你要是不要，我就要了。”

格子布女人不死心地站在一旁。女人攥紧衣兜的手松开，从里头掏出两张大团结来，“我咋不要了，我这不想再看看嘛。”

她看看手里的钱，又看看怀里的毛衣，一咬牙把钱拍到陆向晚手里。这次她就不会过日子了！她男人爱说爱骂的，随他便。她真是太喜欢这件毛衣了，要是不买估计晚上都要睡不着觉。要是再叫别人买去了，在大街上看到心口窝估计都得疼。陆向晚笑眯眯接过钱，抖了抖手里的裤子，“这裤子不带一条？您长得这么秀气，穿这一身多有气质啊。”

女人是想买，可再买这个月吃饭的钱都没了。她狠狠心摇了摇头，“小妹，你是不是以后都在这卖衣裳了。”

陆向晚找了两块钱给女人点点头，“嗯，姐要是穿的好，以后多来啊！”

女人接过钱重重点头，又看了眼陆向晚手里那条裤子，只要这姑娘还在这卖衣裳，那总还是会有这么好的裤子的，等她攒了钱，一定得买上一条穿穿。眼看摊位上的人越来越多，陆向晚看了眼表，差五分就八点了，刘彩云还没来。刘家兄妹一向都是很准时的，去厂里干活都是提前到，这会还没来，怕不是家里有啥事耽误了。这个年代就这点不好，通讯太不方便，谁有个啥事，也不能马上联系到人。摊子上人越聚越多，都是赶着早上凉快出来买菜的妇女，陆向晚忙着给看衣服的人搭配，把围在摊位前的女人挨着个的夸了一遍。她夸人绝不乱夸，都是挑着人家的优点夸，五观好看的就夸人家长得漂亮，五观挑不出优点的，就夸人家的身材好，这年头刚经过动荡的十年艰苦生活，女人的身材都是苗条纤细的，咋夸都不为过。陆向晚忙的不亦乐乎，丝毫没发现人群最外头站了两个人，一个是一脸阴郁的杨志伟，另一个便是拎了个篮子满脸刁钻的李爱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