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卫洪和周保民笑眯眯地看着陆向晚喝了几口水，把气也喘均了，才相视一眼，由倪卫洪先开了口。三分厂有三个车间的废渣需要清理，废渣的量没有五分厂的多，但由于一直没有人清堆积的数量很可观。按倪卫洪的说法，大概有当初五分厂后院的三倍还要多。四分厂的情况跟五分厂差不多，也是五个车间，周保民来之前就已经在五分厂车间参观了一圈，对陆向晚带来的人干的活特别满意。大致说了下情况，王项明就把厂里的司机叫开上厂里的吉普车带着大家伙去两个厂子转了一圈。“小陆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么个情况，费用你尽管提，只要别太离谱，我们这都没大问题。”

倪卫洪笑么呵地说。周保民也是这么个意思，只要能把活像给王项明干的那么利索，多花两个钱他也没什么意见。陆向晚略一思忖，也没多要，三分厂堆积的废料要了两百，她目测那些废渣远比倪卫洪说的量要多得多，堆废料的院子足有五分厂后院两个大，四分厂堆积的废料要少一些，她要了一百五，往后再清理车间就跟五厂一个价，一个车间每个月二十块钱，也就是一个普通职工的工资钱。倪卫洪和周保民都觉得价格合理，当即就拍了板，跟陆向晚签了协议。“小陆啊，这废渣的事可就辛苦你了。”

倪卫洪笑的合不上嘴，陆向晚算是给他解决了个大问题，这丫头长得这么漂亮，还愿意干这种没人乐意干的脏活，以后肯定是个能成大气的人。想想他自个的孙女，也就比陆向晚小两岁，在家里待业两年，弄到他手底下坐办公室，让她扫个地打个水还成天嫌累不乐意干，跟陆向晚这么一比，他都觉得焦心。“我也得谢谢二位长辈对我的信任呢！”

陆向晚挑唇一笑，这种白捡钱的活她当然愿意干，要是现在不趁着没人干把活接下来，再过两年等别人都知道废渣也能卖不少钱，可就没她什么事了。回到五厂，陆向晚立马就去找了刘大成，刘大成着实没让她失望，在黄花农场一共找了五个人，都是实打实能出力气的壮劳力。陆向晚让他明天一大早直接把人带到火车站集合，她打算先带人去三厂集中干几天，等堆积的废料清个差不多，再分出三个人去四分厂。这样她一是能打开点来两头安排，也正好挑两个干活好的出来主事。跟刘大成商议好陆向晚就回了自由市场。礼拜天自由市场的人是真多，她的摊子前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刘彩云光是跟人说话都把嗓子喊哑了。陆向晚放好自行车，赶紧挤了进去，从案子下掏出罐头瓶递给刘彩云，“你先喝口水。”

刘彩云接过罐头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冒烟的嗓子可算清爽了。陆向晚一回头就乐了，今天这熟人还都一股脑的都碰上了。妇联主任秦贤项正站在摊子前看毛呢套装呢！这可是实打实的帮过她的人，陆向晚赶紧上前打招呼，“秦主任，您来买衣服？”

秦贤英推推眼镜，定睛瞅了陆向晚两眼，“你是……小陆。这摊子是你的？”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多长时间陆向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嗯，是我的，秦主任您快瞧瞧相中哪件，我送您。”

陆向晚是打心底里感激秦贤英的，要不是她陆华才指定不会掏钱给孙颂芝看病，更不会收敛他好动手的臭毛病，五分厂收废渣的活也不能那么痛快就拿得下来。“那可不行，你这衣服都是有本钱来的，你一个姑娘家出来赚钱多不容易，给我适当便宜点成。”

秦贤英嘴上说不用，心里却是领了情，陆向晚这丫头是个知恩图报的，上次去总厂找她还给她带了两瓶罐头，本来罐头她也不想要的，但又怕陆向晚多想，便先收了下来。这衣裳就不一样了，她可是瞧过了这套装是毛呢的料子，比百货大楼的质量还要好，听她们一个单位的人说，这一套九十八已经很便宜了，她哪能让陆向晚白送，那不就成了贪污受贿了，她可不能当那种让人民唾弃的干部。陆向晚知道秦贤英是个好干部，也没强求，等着秦贤英挑好衣服，直接报了个最低价，四十八！这比她卖给别人足足少了五十块，秦贤英看着陆向晚比出的手势下巴都要惊掉了，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小陆，你跟我说实话，你要是赔钱那可不行，我可知道你这衣服卖九十八呢！”

九十八就比百货大楼的价格便宜好几十块了，四十八那不是开玩笑呢，在百货大楼连条毛呢的裤子都买不来。要是让陆向晚赔着钱，这衣服她可不能要！她可不是占人民群众便宜的人。“不赔钱。”

陆向晚小声说道，“不仅不赔，还能贴补上来回的路费。您放心我知道您是个好干部，指定不能给您抹黑。”

“真不赔？”

秦贤英瞧着陆向晚不像说谎。她不懂服装一行里的道道，但对陆向晚这丫头倒是信得过。这丫头说话办事都是实打实的。“那我就信你了啊！也别四十八了，我给你五十，不准找啊！”

秦贤英说着便从兜里掏出钱，数了五张大团结递到陆向晚手中。叠在最上面的一张大团结上画着几个五角星。陆向晚看到钱愣了一瞬，笑着问道，“秦主任，您家孩子多大了？这五角星画的挺好看呢！”

“嗨，我家孩子跟你年纪差不多。”

秦贤英瞅了眼钱上的五角星，“这钱是我小姑子今早上还我家的，可能是她家孩子画的。”

“画的还挺好的，你看这角画的还挺对称。”

陆向晚笑着把钱揣好。刘彩云昨晚上丢的那些钱里就有一张上面画了五角。她刚才就是故意那么一问，想知道秦贤英的这张钱是哪里来的，没想到竟然是秦贤英小姑子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