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难怪张志祥会和你们几个结拜,尤其是你这个婆子,阴得很呀!”
陆四妹眼睛盯着左边,心里想着右边,万万没有想到说话的竟然是枪口下的俘虏,吃惊之余,心思和目光同时汇聚在了那人脸上,却没见到一丝恐惧,反而看他张口大笑,不仅不怕那一杆枪,反倒是要把枪口吃了一般。 “你老实点!”
陆四妹不清楚眼前这人哪里来的胆量,把枪口凑近些,谁知那人摊开的双手突然收回,竟然握在枪管上,发力抵住了陆四妹靠过来的枪。
陆四妹以往遇到的富商少爷,刀背架在脖子上,基本就跪下了,要是用枪,根本不用指着,闻到硝烟味道,立刻就会把钱财乖乖拿出来,所以没想到会遇到不怕死的人,顶着不过眼前一拳距离的枪口,还敢和她硬碰硬。 “怎么样?现在要怎么办?”身下的人平躺着,却好像抓住了陆四妹,满脸失望地摇头,“你要是把我杀了,可一样逃不出去,费心思抓住我又有什么用?”
说完冲两边地守卫喊道:“别怕!抓了!”
陆四妹听得心里一颤,看两边守卫齐头并进,脚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分,犹豫要先对付哪一个,却给了身下人可趁之机,被他挣出一条腿,结结实实踹在胸口,当下身子脱力,气都喘不上,只得赶紧握住枪身,拼命扣动扳机,想先把眼前这个不要命的解决,可连扣了几下,枪口却连一点火花都没有。 枪没有给她再次尝试的机会,好像不认她这个主人,从她手里挣脱走了,倒是一只大手抓住她的额头,横着甩了出去,腰背撞在私塾仅剩的窗框上,将窗框撞断,自己也落到了窗檐下的台阶前面,胳膊垫在身后,仰面朝天。 握着枪管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身后枯树叶,这才把枪换到惯用手里,在枪把上摸了一下,朝天连发几枪,断枝落叶如雨点般下来,附和着他的嘲笑:“这不是能打响吗?哼!连保险都不知道拉开,还要抢洋枪?!”
陆四妹听着从来没有听过的词,看那人就像是看变戏法一样摆弄起枪身,想起当年学做土制手枪时,差点把自己的手指打断,缴获了壳子炮摸索半天,用会了之后就以为这是世上最厉害的东西,就敢带着姐妹占领大小岛屿,外出抢钱,谁想到还是有那么多没弄明白的东西。 是啊,还是有那么多不明白,就像她婆家的厨房里是什么在飘香味,就像出嫁那天,她舅舅收下的箱子里是什么金光闪闪,就像每天给她喝的药,为什么带着一股炉火灰的味道,但她已经没有机会去弄明白了,她倒在地上除了翻身,连回一句嘴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三个大汉走过来。 她竟然还有些高兴,因为他们很谨慎,脸上也没有淫笑,便用游丝般的气息,悠长地发问:“几位大哥,你们说,被这么好的洋枪打死,应该不会疼的,对吧?”
三个汉子相互看了看,不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中间那个摊开手:“不好意思,我们要抓活的。”
说完,看陆四妹真就不动弹了,便把枪背上身,蹲下准备扛起陆四妹,却听见头顶突然一句高音,回荡在空中。
“拼啦!”树冠开始晃动,好像被这久久未能散开的声音吓得发抖,院子里的几个人已经来到私塾的屋檐底下,抬头也看不清个所以,但他们心里明白,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只老鹰飞上枝头也弄不出来。不过他们也并不担心,自己头上有瓦,枝桠枯叶掉在上面听着就像下雨声似的,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他们。 但飘零的落叶越来越密,背后私塾里头突然传来一身巨响,好像被人拆了天似的,声浪裹挟着灰尘从窗口和门缝里涌出,几个人不及转身,屋顶上就多了一根胳膊粗的树杈,砸在私塾的飞檐口,带着青葱绿叶半露出来,好像是屋子在眉角耳朵上带了一支花。不过这支花着实有些巨大,摇摇晃晃地压住瓦片发出摩擦音,逼得三人赶紧后退到背靠墙的位置,三杆枪齐刷刷贴在胸口,一个对准院子,一个对着走廊,负责发号施令的则贴在窗口边,耳朵贴在墙面,等着一个瞄准了私塾里面开枪的机会。 又是一阵东西掉落的声响,听得出里面的长桌长凳被砸断了,这让外面的人判断不清,里面肯定是陆四妹的同伙,但有多少人,为什么又是拉断枝杈,又是闯进私塾,因此没一个敢轻举妄动的。 “里面的!想救陆四妹,就给我出来!”
好在陆四妹就在脚边,背靠窗口边的土匪适时地踹了她一脚,要她发出些声音,算是给屋子里的人警告。
“对。。。没错,我就是来救她的!”屋子里的人竟然回话了,而且还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听起来却很坚定,这是外头三个老手没想到的,他们不敢相信,陆四妹的帮手,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直肠子。
守在窗口边的人看了眼陆四妹的表情,察觉到了她流露出的一丝担忧,这才确信里面的人确实是个没心眼的,不由感慨:“哼!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把人家毛头小子都拉来了。”他定了定神思,听到屋子里的脚步声,知道那人受了他的激将法,正向窗口冲过来,要救陆四妹,便有些佩服这个新手的勇气,虽然连“不接对手的话”这种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清楚,但初生牛犊的那股子蛮劲,倒还算有几分天赋。 “得了!我来送你上路!”
他端着枪一个利索的转身,正对窗口就要射击,但手指却没能扣下扳机,而是愣住了,因为窗口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与此同时,墙壁上传来重重的一声闷响,好像身边的墙上鼓起了一个包,几个人不及思索怎么回事,就看见正面石墙向外倾斜,自己像有了意识一般,冲他们靠了过来,身后断枝落叶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哗啦啦”的瓦片。
“诶!墙倒啦!”不知道是哪个人惊呼,墙壁窗口边应声出现一条蟒蛇般的裂缝,以闪电的速度往两端蔓延,裂缝上下的灰泥像是蟒蛇蜕下的鳞片,大块剥落,露出墙体中石凳子大小的大青砖。那些大青砖倒是厉害,明明裸露在外已经完全倾斜了,却没有任何一处断裂开,估计当年建造的时候下了血本,材料和工匠都是最好的。 不过,这也成了三个土匪此刻的梦魇,高过他们半个身子一整面墙,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手掌,直挺挺地冲他们头顶拍了下来。 “我顶着!走!”
蹲在墙角负责看住走廊的土匪先发话,把枪丢到院子里,空出双手来举过头顶,托着墙扎稳马步,想要将倒下的墙头扶住,但他明显对青砖墙的分量以及倒下的速度都没有概念,才刚刚摸到,倾斜的墙就突然加速,压得他双手贴在肩膀上,脖子都歪斜着做一个支点,两脚不停地发抖,缓缓就要跪下。
其他两个人倒是没有什么兄弟情谊,留下顶着墙的人,头也不回就像外走,尤其是正面朝院子里的,明明刚才一句话没有,现在发号施令的人才到台阶边,他却已经一只脚踏在了院子里。 但就在此时,挂在屋檐上的那根发簪样的树杈,随着已经掉落殆尽的瓦片,也一并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低头外往疾步走着的土匪脖子上,眼看当下就趴了下去,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 “切!”看着飞跑出去的同伴被当场砸死,最后那个不停指挥的土匪不由收住了脚步,但他并不为此悲伤,反而有些自鸣得意,为他自己跑得稍慢几步,却躲过了树杈的运气高兴,也没有回头看撑着墙的那人什么情况,观察了一下头顶,抬起脚又要往院子里逃。
谁知这一抬脚,却感觉脚腕上有千斤重,身子不仅没有向前,反而被拉向了后面,低头只见一双胳膊牢牢抱在自己小腿上。那是陆四妹,她一直保持清醒,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想到要是让他们跑出去可不得了,自己横竖一死,不如现在搏一把,给自己这条命拉个陪葬,便也不顾压过来的墙面,翻身死死贴在那人的腿上。 “松开!你!”那个土匪一直保持的指挥官形象,第一次被他丢弃了,他的余光瞥见墙角的同伴,已经跪倒在地,牙口紧咬使得下巴上都是血,却被墙压得缓缓佝偻起身子,好像只要再多一瞬间,就会被墙体吞噬,掩埋于尘埃之中。
他没有时间犹豫,举枪就要打陆四妹,但刚举起枪就感觉到头顶分量突然加重,眼珠一转发现面前已经是青黑色的砖块了,下意识扔下了手中的枪,也摆出托举的姿势。他正面面对石墙,发力倒是生猛,衣襟上几颗扣子几乎都要被他撑开,但面对走廊远处已经着地的青砖墙,仍然是无能为力,如同下腰一般缓缓倒了下去。 “你去死吧!”陆四妹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双手环抱着那土匪用尽全力的支撑腿,猛地向后一缩,让他架起来的弓步变成了一字马,整个人也在那一刻成了根折断的木条,被墙体拍在地上,发出了骨骼断裂得声响。
鲁鱼头从瓦砾中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几乎已经成土黄色的衣服,但没几下就咧着嘴发出嘶嘶声,不知道身上有几处疼痛,但活动了一下都还能忍受,估计没有伤筋动骨。 他长舒一口气,不觉身子放松下来,与那些土匪一样的上身单衣也随之滑落,他倒也不在意,平日里赤膊习惯了,一身黝黑的肤色让身体看起来像是一块块石头堆砌,何况那身自然收紧的衣服中,几条收紧带已经被他抽了出来,在跳跃的时候挂到了树枝上,现在在头顶树冠之中,所以那件衣服也就松松垮垮的了。 “陆四妹!”没有了外衣的束缚,他看清自己身上并没有伤痕,忽然想起陆四妹与土匪一同被压在墙壁之下,便立刻蹲下身,徒手就在青砖和瓦片中挖了起来。
他不敢高声呼喊,也知道自己弄出了多大的动静,因此时刻担心着后方,但双手却一刻不停,哪怕指尖都渗出血来。 “别挖了!在这里。”身旁突然伸来一只灰白的手,搭住鲁鱼头的胳膊,虽然声音没什么气力,但手上却有些分量。
“你怎么。。。”鲁鱼头不敢相信陆四妹正灰头土脸地站在自己身边,明明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却仍然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
陆四妹没有说话,但她并不为鲁鱼头鲁莽地提问而恼怒,相反心中还有一丝高兴,嘴角微微上扬指了指鲁鱼头身旁,只见大堆地废墟中有一个显眼的洞,除了几根木头之外竟然没有砖瓦,唯有那个土匪的一条腿还直挺挺地伸在外面,好像再稍微加把劲就能逃出去了。鲁鱼头认了出来,那些碎木头方方正正的,应该是窗框,陆四妹拉着土匪的腿,自己蜷缩身子躲在窗框里面,不仅逃过了一劫,缓过劲头的她几乎是毫发无伤。 陆四妹没有催鲁鱼头,而是也蹲下身子,扶着鲁鱼头的胳膊,让自己仰视着鲁鱼头,像是在等他发号施令似的,这让鲁鱼头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将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慌忙站起身说道:“快走吧!拿东西。。。”但话音未落,身子一个踉跄,刚才靠着一股气顶住的疼痛再度袭来,让他的腿有些发软,多亏陆四妹像根拐杖似地站在他身旁,让他下意识地搂在胁下,这才没有摔倒,只是让他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陆四妹仍然微笑着,身上没有因为突然被人抱住而多出一丝厌恶地动作,好像鲁鱼头这么做没什么不妥的,接着顺手扶住鲁鱼头的腰,两个人缓慢地来到院子里,向湖边挪过去。 其实才走出几步,鲁鱼头就知道自己没事,虽然腰酸背痛浑身不自在,但看着眼前的太湖,一想到其中自己要去取回来的目标,手上脚上就有一股力量,让他走得越来越快,但手上搂着陆四妹,又让他有一种柔软的感觉,就像是曾在弹棉花的师傅那里摸过的棉花胎,只要碰到身子上,就能让人放松下来,所以一直都不愿意松手,哪怕自己已经走得飞快,几乎是拖着陆四妹前进了。 陆四妹也没有拒绝,她原本都准备死在那几个土匪的枪口下了,听见头顶上的呼喊声,才略微振作,但那时的她依然没想过能活下来,只是想着多拉个垫背的,直到最后鲁鱼头把房子都弄塌了,从废墟里钻出来之后,先喊的是她陆四妹的名字,心里头忽然一暖,这才重新站了起来,因此即便现在自己几乎要扛着鲁鱼头,仍然不愿意松开他的胳膊。 终于,鲁鱼头停下了脚步,来到了太湖边。 “我下去!”
岸边的崖距离水面并不高,但面对平静的湖水,两个人的心思也平静了下来,松开手抖落一下身子,试着深吸一口气,异口同声地说,然再如同约定好的一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那边船多了!你应付不过来的,还是我过去吧!”
陆四妹盯着湖湾里头三四条大船,有的甲板上还晾着枪和衣服,不知里面是否有人,又看了一眼鲁鱼头仍然站不直的身子,不敢让他冒这个险,虽然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轻薄,一旦跳入水中,再上来恐怕就要透光了。
“哼!你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吗?”鲁鱼头并没有理解陆四妹的关心,反而挑衅似地回了一句。
陆四妹楞了一下,感觉有些自作多情,好像从睡梦中惊醒的人,发现眼前并不是梦里的景象一样,有些失落。她想来鲁鱼头并不是单纯为了自己,他更在意他的任务,以及成功之后的成就感或者别的什么。这也是人之常情,陆四妹如是想着,即便鲁鱼头真的在意自己的安危又如何呢?虽然那样证明了她也能从金家姑娘手里抢来一个男人,但抢来的男人却永远也不能代替张百无。 “回头拿把他们的枪,到汇合地点去!”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鲁鱼头已经蹲下身子,飞身窜出去的同时留给了她一句话,“放心!我也会过去的!”
水花飞溅,鲁鱼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陆四妹站在岸边,怅然若失,喃喃地回答道:“好!”
从小在水边长大的鲁鱼头,自认就是半条鱼,到了水中一阵清凉裹住身体,洗去身上尘埃,让他的头脑也一并清晰起来。他累了一天,估摸着自己是没力气绕开湖湾游过去的,便刨着水向那些大船游过去,到了近处憋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像个水鬼兵一样,从船底慢慢往前。 那船比他想的还要大不少,船底入水都有鲁鱼头半个身子那么深,好在他一口气足够的长,像是拨开迷雾般地在水底划动,不留下一丝波纹,如泥鳅似地来到船尾才浮出水面,喘口气的同时不忘抓了把水草裹在头上,阳光已经偏西,船舱的影子笼罩着鲁鱼头,看他在水中翻身,下潜到船底与淤泥之间,小心地用手指扣在船底,拉着自己往前,又成了寄居在船舱底的螃蟹。 他小心翼翼,双脚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翻搅起泊岸底下的泥土,让船上人看出来,只是这船还很新,底下也光滑的像块石头,连个拉手的地方都没有,逼得他胸口都贴在船底,好以此借力,但随着他的耳朵贴到了船舱底,一阵呼噜声透过厚重的木板传来,声音起伏还带来船体的轻微晃动,真不知道船里的人如何心大,岸上人扛枪搜索的时候,依然能在船里睡得香甜。 不过这是鲁鱼头的机会,他不再小心翼翼地趴在船底,而是翻过身子轻柔地摆腿,来到两条大船之间,再换一口气,就像条跳出水面的鲤鱼一样探出脑袋,视线越过船身观察了一下,看到当时张百无随手捡起的碎木浮漂,恰好飘荡在阳光和山体阴影的交界处,几圈白色棉线的记号看着很抓眼,便又钻入水底,没见什么浪花,速度倒是飞快,两腿合拢身子扭动,像是有力地甩了一下自己的尾鳍,回头,第二条船已经被他甩在身后了。 他再次钻出水面,把脖子上的水草取下,狠狠抓在手里,捏紧了拳头,划水动作也大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暗暗骂道:“小赤佬!岸上有枪你厉害,水里可就是我厉害了!”
但就在他准备以同样的方式,再度潜过最后一条船的时候,船舱里却突然走出个人影,幸亏他反应快,身子向后一仰沉入水底,庆幸带些凉意的湖水让他保持冷静,划水的手脚都紧抱在胸口,还把手里的水草顺势挡在脸前,让走出船舱的人没有在意。
“真他娘的没劲,留爷下来看着这几条船。”船舱外的人解开裤腰带站在船尾,嘴里的闲言碎语没有一点遮拦,好像故意要让其他船上的人听见,把他们叫醒似的,这让水中的鲁鱼头也能听个大概。不过其他船依然不为所动,仍然按各自的节奏摇曳着,只有面前的大船里,传来了回答。
“咱们两个看着就得了,那些外头来的毛头小子也不知道顶不顶用,对面有当年的叛徒,咱们千万小心。”声音不急不缓,甚至连是忧是怒都听不出,却让船尾的人乖乖闭上了嘴,也让船底的鲁鱼头好奇起来,他潜在水中,周围净是他自己划水时搅动起来的泥沙,视线被挡着,周围也是水流拍打,没个安静,便缓缓来到大船下,学着张百无教给他的法子,又一次紧贴在船底,想着船上能用这个办法,听见水声,那下面也就能听见船舱里的窃窃私语。 他不知道船舱里的人在说什么,但自我感觉胸中一口气足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伏在船底向前挪动的动作都放慢了,耳朵倒是竖了起来,想打探打探有没有什么消息。 “那叛徒倒是厉害!要不是当年卖了我们,也不会败得这么惨!”
船尾的人好像回到了船舱,在船舷上重重拍了一下,连水底下都泛起波纹,鲁鱼头的脸恰好贴在船底,只感觉头脑嗡嗡作响,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小心些!动静别太大!”另一个老成的声音一声呵斥,让船舱里出现片刻沉默,这才接着说,“张大王还是挺厉害的,他说那几个人要到这个螺蛳壳码头来,咱们留在这里也就能埋伏他们。”
“哼!那个自称什么张大王的人的话能信吗?连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船尾的声音变得有些戏谑,好像喝了一口酒,变得张狂起来。
“那个叫张大王的,年将军手底下,我见过他,是的随军参谋,跟着部队跑,后来落草,入过水火帮也来过漫山岛,口气挺大,野心也不小,当年他提的建议都比较激进,没怎么被采纳,不过现在想想,要是早听他的,说不定能。。。唉,我可能也老了吧。”老成的声音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鲁鱼头听得差不多了,一口气也憋得有些脸红,水里的泥土也已经渐渐落下,眼珠一转,看到那个包裹正在不远处。他也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了,想着轻推船底借力,一口气在水里潜过去取回那几件宝贝,但谁知双手一用力,自己却依然留在远处,没有向前分毫。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再次双手用力,依然一动不动,低头看去,自己身子贴得离船底太近,竟被吸附住了,动弹不得,腰上发力没能把身子活络开,倒是扯得胸口一疼,嘴里吐出一串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