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屿淡淡地扫过被她挽着的手，将她带到顾老爷子面前介绍道：“这是爷爷。”

沈蕴笑着点了头，甜甜地喊了一句：“爷爷好。”

顾老爷子冷眼看着她，毫无情面道：“我不是你爷爷！”

沈蕴也不生气，只一脸无辜地看向顾承屿，乞求从他那里得到安慰。顾承屿自然配合她，满眼温柔地接住她的眼神，揽着她的肩膀带她坐了下来。裴萱看着两人这副假意恩爱的模样，气的脸上又青又紫的，再甜美的妆容都掩饰不住难看的脸色。顾老爷子杵起手里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了两声，已经到了年老龙钟的年纪，却仍然能拿出不威自怒的气场来。“说吧，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所有人和这个女人领证。”

顾老爷子眼神犀利地看着顾承屿问。顾承屿宽大的手掌盖在沈蕴的小手上，桀骜的眼神回望过去。“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是自愿娶她为妻的。”

那真挚的模样，要不是沈蕴知道结婚之前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两人的结婚原因必须一致对位宣称“相爱”，沈蕴差点真要以为顾承屿说出来的话是真的情实感流露。好一出家庭纠纷伦理大戏。只可惜，她是这场戏的女主角。“那为什么事先不和我们商量，偷偷就把证领了？”

顾老爷子逼问道。“要是和你们商量，您还会同意我们领证吗？”

“你！”

老爷子被气的够呛，一张老脸都红了，而顾承屿始终握着的沈蕴的手没放，甚至还用拇指轻轻剐蹭了一下她的手背。沈蕴不动声色地将手握拳，带着警告的意味。顾承屿感受到了，眉梢轻挑，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弧度。裴萱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道：“承屿哥哥你不用维护她，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会娶她的。这个女人就是想报复我，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她还要逼你娶她！”

“哦？”

沈蕴意味深长道：“那裴小姐倒是说说，我为何想要报复你。”

“你的手，”裴萱指着沈蕴受伤的手道：“你的手不小心被我毁了，所以你才想报复我！”

顾老爷子是不知道裴萱因为故意伤害被抓进警局，只相信裴萱说的话，此刻看像沈蕴的眼神更是厌恶。沈蕴想辩驳，却听见身边突然一句低吼：“够了！”

顾承屿站起身，拉起裴萱的手就往外走，“我送你回家。”

裴萱抗拒着不肯走，但奈何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只能被顾承屿带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沈蕴和顾老爷子两个人。大厅里安静下来。“沈小姐，萱萱说的都是真的吗？”

老爷子压低声音问道，苍老浑浊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听的让人不寒而栗。而沈蕴却和没听见似的，只紧了紧拳头，目光空洞且一寸寸地暗淡下去。良久，沈蕴终于站起了身。“顾老，”沈蕴没再叫他“爷爷”，而是抬起绑着绷带的手道：“您若是肯相信她口中的‘不小心’能毁了我的一只手，为什么不肯信顾承屿的话我们是相爱所以才结婚的呢？”

“胡闹！”

顾老爷子怒道：“承屿先前根本从未见过你！”

没见过吗？沈蕴摸了摸右手腕上的一道长疤。没见过就没见过吧。沈蕴不愿再多说什么，提起包离开。恰巧顾承屿送完裴萱回来，两人在玄关处撞见。沈蕴冷冷地睨着他，眼神冰凉，隐隐带着恨意。她垂眸，绕过他走出门。“沈蕴！”

顾承屿叫住她，然而沈蕴头也没回地就走了。顾承屿快步走进大厅，语气显得有些焦急，“您和她说什么了？”

顾老爷子原本就不满方才沈蕴的态度，如今又被这一质问，气的挥起棍子就要打。“你个孽障！放着萱萱一个这么好的姑娘不娶，竟然娶了个这么没教养的野丫头。”

顾承屿知道老爷子这会儿在气头上，站着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老爷子两棍。顾承屿被打的闷哼两声，寒声道：“她不是什么野丫头，她姓沈，叫做沈蕴。”

“有娘生没娘养的，不是野丫头是什么？”

顾承屿忽然抬眸，目光森然，低沉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您调查过她？”

“这还需要调查吗？”

顾老爷子冷哼一声道：“她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入赘进了沈家，在沈姿死了以后，不到一年就结婚生下了她妹妹沈妍，你以为这样的父亲，能教出什么好女儿。”

“够了！”

“反了天了你！”

老爷子说完又是两棍，这回顾承屿被打的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倒在地。顾承屿不觉得痛，只在心里内疚。这些话，老爷子刚才是不是也和沈蕴说过了？所以她才会那么生气，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她明明那么优秀，应该在这自己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而不是在这随意受人凌辱。顾承屿感到愧疚，无比心虚的愧疚。沈蕴坐上车以后就后悔了。她不该那么生气的。顾承屿维护裴萱没让她说出真相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为什么自己还会情绪控制不住地失望。顾承屿之所以会娶她，不过是想将裴萱从警局里救出来。两年以后她们离婚，她们还是会重新在一起，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这个生气？沈蕴靠着车窗望着窗外的霓红灯绿，不禁回想起顾承屿温热的手掌握着她，好像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她不该把那片刻的安心当作依赖的。回到顾承屿住的华英公馆，沈蕴先泡了个澡，然后在客厅里留了盏灯。然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顾承屿回来。沈蕴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心想今晚他或许是不会再回来了，便起身准备回到卧室休息。刚准备上楼，玄关处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沈蕴顿住脚，朝着玄关处望去。顾承屿以为这个点沈蕴一定睡下了，换了鞋以后不禁扶起了腰，走的十分小心翼翼。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打起人来仍有年轻时的风存。他挨的那几下都被打在命门上了。他略显狼狈地走过玄关，一抬眼就撞见沈蕴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男人的胜负欲使他立马站直腰，若无其事地走到了沙发上坐下，这才想起来问：“怎么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