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料到,几头外地禽妖的入侵投“毒”,就可能引发整片高原的灾殃。 “这种事多得很。”
阿洛摇头,“每年都有无穷无尽、乱七八糟的突发情况,处理不好都是大乱子。不过搞清楚这种螟蛉的特性后,丹署配制了药水,只要在幼虫期喷洒入田,可以有效杀灭。到目前为止,各田区反应不错。”
围绕盘龙城的战斗,不仅仅是真刀真枪的肉搏那么简单。 这时赫连琛终于招呼贺灵川了:“来来,过来。”
贺灵川走过去一看,桌上竟然排着两份配方。 “都是给我的?”
“是啊,视帝流浆的数量而定。”
赫连琛给他解说,“如果你下一次收集的帝流浆数量少,就用这一副药方。它主温和滋补,制成的丹药每隔七日可以服用一次,你每次运功修行可多收两三成功效。”
贺灵川惊道:“这莫不是青玉膏丸的配方?”
阿洛瞪眼:“你想得美!”
可以助力修行三倍功效的青玉膏,是盘龙城的战略性物资,便是用军功去换都贵得吓人,那配方能轻易给人?师傅虽然和善,但不傻! 赫连琛轻咳一声:“青玉膏的配方,未得钟指挥使同意,谁敢外传?我给你的药方呢,是由百善丸变化而来,针对你的体质。若是阿洛用了,未必能收全效。”
“够用了,够用了。”
贺灵川笑逐颜开,把百善丸的药方收起。他很清楚复利的概念,若是每次修行都能增效三成,哪怕药力只能维持数回,最终收益都很可观。 嗯?能不能这样计算? 赫连琛指着桌上另一副配方道: “如果你运气好,得到的帝流浆数量多——我说的‘多’,至少要超过鸽子蛋那么大——你就用这副戮心丹!”
这药方主体,他方才用袖子挡着。阿洛偷瞄半天也没瞧见几味药,这时听见戳心丹的名号,再看到配方上的药材,不由得失声道:“师傅,怎么是戮心丹!”
贺灵川听那名字就觉得像虎狼之药,再看阿洛的反应,心里也有点打鼓。 老头儿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琛哼了一声:“怎么不能是戮心丹?”
阿洛:“这?”
这药吃下去,他的新队长是不是就没了? “你就是不用心,不然怎么才这点道行!”
赫连琛怼他一句,转头对贺灵川道,“你不要怕,这方子虽然大毒,但也只有这样,才匹配帝流浆的强效!”
强效致死么?贺灵川的吐槽半句都不敢露在明处:“请教?”
“你说自己修行子午诀仅半年,但我方才试探,你经脉还算通畅,丹田也已经满盈。这资质还是很不错的,也可见平时刻苦用功。”
勤奋刻苦是大风军士的基操,赫连琛并没有特别夸奖他的意思,只是随口带过,“在尝试打通奇经的同时,你接下去有两个选择,一是进军‘化液’之境,将真力压缩化液,这样丹田内就可以贮存更多真力。”
贺灵川在心底讲了个冷知识,液体的体积比气体小。 赫连琛竖起第二根手指:“或者呢,你也有另一个选择,就是提前开辟第二丹田!”
修习子午诀期间,贺灵川也是经常去问仙堂听公开课,知道自己修炼的这门诀窍提倡人体开启三大丹田,分别是上丹田-印堂穴,中丹田-膻中穴,下丹田-关元穴。 平日所说的“丹田”,通常都指下丹田。然而子午诀后期也会要求修行者开启另外两处丹田,以积蓄真元,聚气宁神。 用最粗浅的道理来讲,就是三个水池的储水量要大过单个。 无论武者还是术师,术法神通的威力大小,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持久性,通常与自身的真力强弱正相关。真力越强、越雄浑,最后胜出的概率也是越大。 所以,以上两条路,贺灵川早晚都要走。 他若有所悟:“这戮神丹的配方,就是给第二个选择用?”
“正是。”
赫连琛捋了捋胡子,“如果你想先‘化液’,那不必用上戮神丹,只用百善丸即可。压缩真力,那是水磨功夫,讲究久久为功、死缠滥打。”
“如果你想下一步直接开辟第二丹田,或者帝流浆来临时你已经想开辟第三丹田,那就用戮神丹这剂猛药!”
赫连琛咳了一声,阿洛赶紧给他端了一杯温水,“开辟第二、第三丹田绝非易事,本来就在人身最重要的两个穴道当中,偏偏那里又是浊气固守,如同混沌。在奇经八脉未成之前,你想一举将它打通,光凭现在的本事还差得远。然而帝流浆是个机缘,借助其澎湃之力,或许能够一击功成!”
“其他人通常会从‘化液’练起,你要是能开辟第二丹田,修行上就会有优势。”
贺灵川点头表示听懂,如果开辟第二丹田,他就能储存双倍真力,而别人还在吭哧瘪肚地一丝丝、一点点真力化液,那他不是轻松吊打别人? “若是这第二丹田没打通呢?”
想好万一,才是成年人的谨慎。 赫连琛又咳嗽一声:“若没打通,你在膻中穴造成的动荡比外人攻击还要糟糕,心、肺都要受损,少不得在病榻上躺几个月;如果是在印堂,呃……那非癫即傻。”
“……”果然高收益后面跟着高风险,“所以我第二丹田首选膻中?”
“不错,这样难度还小一些。至于印堂——”赫连琛微笑,“到时再说吧,你还早。”
他又补充一句:“这两副方子都给了你,怎么选择,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不愧是大药师,免责声明都甩得这样自然。 “多谢大师!”
贺灵川药方到手,道别而去。赫连琛很忙,这点时间都是特拨给他的。 阿洛把两人送到丹署门口就回去了。 贺灵川和孙茯苓并肩而行,吹着五月的小风慢慢走向街市。 路边的月见草开花一大片,颜色美得像嫩炒鸡蛋。 他问孙茯苓:“若是下一次帝流浆很快到来,你觉得我该选哪一副药方?”
“那得看你想求稳还是求快了。”
孙茯苓认真道,“我建议,选戮神丹。”
“为何?”
“开辟第二或者第三丹田的机会难得,若不借助帝流浆之力,你至少要多花五六倍时间。”
孙茯苓轻声道,“提升修为最简捷的办法,就是扩大内容量。”
贺灵川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至于风险,谁不知道高回报意味着高风险?但对于生活在盘龙城的大风军人来说,危险不是家常便饭么? 更何况,他现在对孙茯苓也有些了解。从她在孟山守擂时的坦然下注,贺灵川就看出,她是个不怕冒险也不怕输的人。 那么她的选择,应该是短时间内利益能够最大化。 两人经过集市,孙茯苓的脚步慢了。 贺灵川注意到,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卖金鱼的小摊子上。 这摊上摆着三四个坛子,还有几口浅罐,里面是游弋的各色金鱼,异常活泼。 贺灵川脚跟一转,凑过去就问: “这金鱼怎么卖?”
“捞上多少,你就能带走多少。”
小贩指了指坛子身边的一大摞捞网,“一个捞网一铜板。”
贺灵川一看:“你这捞网是纸糊的。”
而且网面直径才七八公分。奸商! 小贩笑道:“满集市都是这样的,我在这里卖了七八年,捞金鱼就用这种网子。”
不过他养的金鱼比其他家的都靓,颜色最艳丽、模样最活泼。 贺灵川问女伴:“你玩过这个?”
“小时候吧。”
此时有年轻的母亲带娃路过,小孩子一看到金鱼就走不动道儿了,指着坛子叫道:“鱼!”
当妈的只好掏出两个铜板。 孩子仿佛很熟悉捞鱼的流程,自动拣起捞网,就去抄最大的一条金鱼。 网子刚入水,鱼儿感受水波扰动,一甩尾就溜了。 肥头圆脑只是看着胖,还挺灵活。 纸网一掼进水里,不声不响就破了。 坏了,换一个。 又坏了,再换一个。 三个用完,半条鱼都没捞上来,真叫打了个水漂。 母亲坚决不掏钱了,抓着娃子就走,不理他一步三回头。 贺灵川取出五个铜板递给小贩,换回五只纸网,往孙茯苓手里一塞:“我要那条最大的!”
孙茯苓噗地一笑:“你怎么不来?”
“压轴大招总是最后才放。”
“真浪费,白给人送钱。”
孙茯苓接过网子,兴致勃勃地往水里探。 她瞄准一条黑花金鱼。 一伸手,差一点儿捞起来。 网破了,换一个。 又没中。 还剩两个网子了,孙茯苓瞅着贺灵川道:“你来!”
贺灵川接过网子,也不捞鱼,就往水里一探。 好家伙,入水两息左右动一动,纸网就破了。 这纸糊得是真用心,真薄。 他看看小贩,后者咧着嘴笑得正开心。 贺灵川问他:“当真只捞不卖?”
他给这小贩最后一次机会了。 结果对方很坚决道:“只捞不卖。”
“好。”
迎着孙茯苓期待的目光,贺灵川捋起袖子,忽然在坛身上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