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她是被靳衍的敲门声喊醒的。靳衍上身套着一件简单的灰色夹克,下身穿了件工装裤,一改往日的精英总裁作风,显得很是利落。“稍等一下,我去洗漱。”
初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先让靳衍进来坐着了,自己则是拖着行李箱,一头扎进了卫生间中。匆忙洗漱后,初筝打开自己的白色行李箱。行李箱中装满了外套和各种风格的裤子,甚至连长裙都有,初筝蹲在行李箱前,琢磨着自己要穿什么。这时,行李箱中一件灰色的短牛仔外套,忽然跃入眼中。鬼使神差中,初筝将那家灰色的牛仔外套,取了出来。小客厅中——靳衍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和贺宇沟通着今天的工作内容,听到开门声,他下意识抬头。视线尽头处,正出现一个瘦削的身影。她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裤,长发在脑后松松的束着,当靳衍的视线,注意到她上半身的那件淡灰色外套的时候。靳衍唇角微扬。下一秒,他啪的挂断了和贺宇还未结束的电话,起身说道:“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哦。”
初筝应了一声,跟着靳衍往出走。到了楼下,靳衍没有开车,而是溜达着一副走到哪里算哪里的架势,初筝忍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追上去问道:“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是靳氏要在金水镇有什么投资项目吗?”
“没有。”
没有?听到这个回答,初筝蹙了蹙眉,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对劲。又走了大概半小时,靳衍终于停下。初筝疑惑的朝着靳衍身侧的建筑看去——那是一个老式的建筑楼,带着刻意仿制古代的风格,但是因为年代久远,白墙外面透出斑驳的红砖痕迹。“这是……”初筝蹙了蹙眉,心里默默地从商业投资的角度,将整栋居民楼评估了一遍。最后,她在心里打了一个叉。靳衍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满是锈迹的钥匙,缓步进了居民楼中,一句话的解释都没有,初筝只能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跟着走了进去。居民楼全部都是步梯,靳衍一直爬到了四楼,才停了下来。随后,他用钥匙打开了左边一扇满是灰尘的门,初筝一脸莫名的看着靳衍进了房间。她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直到耳边传来靳衍的咳嗽声。“咳咳……进来……”初筝应了一声,进了房间中视线快速打量着整个房间。忽然,她看到了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结婚照,结婚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初筝还是一眼认出,照片中那个穿着红色婚纱,脸上堆满了幸福笑意的新娘,正是白莹!自己的母亲!“这是……”她上前一步,颤抖着身体缓缓伸出手去,可是指尖还未触碰到那张满是灰尘的婚纱照,身体便一阵发软,快要站立不住。这时,一只手臂忽然揽住了她的肩头,初筝如同漂浮在水面上溺水者,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将浑身的重量,全部都压到了他的身上。可是这样还是不够。她急促的喘息着,满屋子的灰尘都像是在这一瞬间,全部被她吸入了胸腔中,刺激的她胸前剧烈的起伏,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这时,男人冷沉的声音,带着温柔与劝哄,徐徐传入耳中。“这你的家。你的父亲母亲,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把你从一个婴儿养到了三岁。”
三岁之前的记忆,初筝完全没有印象,可是三岁之后,她却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她被送去了孤儿院,从此之后她便和孤儿院的孩子一起长大,直到六岁的时候,靳商找到了她,并将她带回了靳家老宅。带到了,靳衍的身边。初筝的脑海中一阵嗡鸣,之后的话,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等她再次意识回笼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一家咖啡厅中。靳衍坐在对面,指尖轻叩着铺着碎花桌布的咖啡桌,冷沉的眸光静静地望着对面的人。初筝抿着唇角,半晌后她缓缓开口。“你带我来,是想要证明什么?”
“证明你和我在一起的顾虑,完全不存在。”
初筝张了张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在一起,本来就没有任何顾虑?”
靳衍勾着唇角,声音中带着低沉性感的轻笑声。闻言,初筝立刻咬了咬后牙。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冲着靳衍扯了扯嘴角,然后开口:“我不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你可以闭嘴了。”
靳衍嘴角的弧度僵了一下,随即瞬间沉了下来。初筝轻挑眉峰,看着靳衍黑下来的脸色,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两人沉默了许久后,靳衍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把满是锈迹的钥匙放在桌面上,推到初筝的面前。“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送给你。”
“这么大方,直接送套房子给我。”
初筝低声说着,视线却触碰到那把钥匙的瞬间,还是控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下午靳衍还有会议要开,他先回了酒店中。初筝拿着钥匙,在那个屋子门口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打开了门。站在并不熟悉的房间中,初筝静静地扫过客厅,铺着白色桌布的茶几,老式的木质沙发,挂在墙上的年画。甚至,还有瓷砖上小小的坑洼。明明不熟悉的一切,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在初筝的眼中,竟然变得渐渐鲜活了起来。她甚至可以在脑海之中勾勒出,那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是怎样在厨房中打开冰箱,洗菜做饭。还有挺着孕肚的母亲,是怎样从卧室中缓缓走了出来,随后两个人,相视一笑。那是她的父亲母亲。被靳商毁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