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挽卿抬眸,就见月丞相喝着茶,并未看他,他这番随口一提的模样,差点让月挽卿认为他不在乎这件事。“孩儿从头到尾,都是跟着寒王身后的。”
月丞相手微顿,默默放下茶杯,正视着月挽卿:“你老实跟我说,有没有设计陷害你二弟?你也不必同我说谎,他做的那些事,为父都是知道的。”
“当年他做的错事,玷污肖太傅之女后,栽赃给你了,你当时脾性太好,没有反驳,所以才会流放。”
“如今流放一年,你心性全收,又长了本领,回来了,心中有不满为父倒也能理解,可你必须说清楚,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反设计了你二弟的?”
呵,原来月琼玉做了什么,月丞相都明白的很,那当年还不出来给自己儿子说上半句话,任凭月琼玉惨死在流放的路上。如今还将罪责全部推给了月琼玉,伪君子都没他厉害。月挽卿审视着他的表情,见他并未动怒,想了下回道:“是,是我设计陷害了二弟,但是他该!”
她说完,月丞相反倒笑了下:“你倒是坦率。”
月挽卿也跟着笑了,仇人最大的特征,便是不管棋子如何厮杀,他要看到的只有结果,也只会取最好的一颗棋子使用。他这性格,真是一点没变。“孩儿并不认为这有错,是他动手在先,害的孩儿被流放,还间接害死了妹妹,孩儿做这些事,只不过是替自己和妹妹讨个公道罢了。”
“孩儿也知道,设计他,圣上并不会判他死刑,因为我们月家如今的地位,也不是轻易能动的了的,因为有父亲庇佑,孩儿才敢贸然动手。”
“孩儿不知父亲如何想的,会不会觉得孩儿太多残忍,毕竟兄弟相残,但孩子不后悔这么做,若是重来,依旧会选择让二弟受这些罪。”
她一口气说完,月丞相脸上的笑扩大了些,不怒,反倒欣赏地凝视着她。“比起那些做错事,只会给自己开脱罪责的人,你的确更加优秀。”
“放心吧,你是月家的儿子,你二弟这些事也的确做的太过分了,为父会替你好好教训下你二弟的。”
月挽卿颔首,“多谢父亲!”
“嗯,不过眼下,无论你同寒王关系究竟如何,还是得保持关系,接下来,为父有跟重要的事让你去做,不必再去折腾你弟弟了。”
月挽卿心跳加速,她有预感,月丞相说的事,绝对关乎她的未来!她站了起来,朝着月丞相行了大礼:“父亲请说,孩儿自当尽力完成。”
月丞相眼神犀利。“为父这些年,在朝中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也算是快要苦尽甘来了。”
“你既然是我儿子,定不会甘愿只做池中之物,当今皇帝虽善德,却是个心软的,没什么手段,导致敌国时不时进犯我朝边界。”
“你回来后很多事都做的很好,为父将你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现下,为父也想通了,再等下去,若使臣公主同寒王联姻,那么会更难对付。”
“所以为父决定,挑个良辰吉日。”
“逆谋造反!”
月挽卿高高挑眉,都有些佩服这男人,要造反就造反,还说那么多话为自己铺垫。他并不是狼子野心想造反,而是觉得秦帝段位不够,无法撑起皇帝的位置。做了表子还要立牌,简直恶心到极点。毕竟是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月挽卿该装还是要装的。她惊恐地望着月丞相,有些不敢置信:“父亲,您说的意思,是孩儿想的那样吗?您是要……让秦帝下台?”
“是。”
他回的倒是干脆,月挽卿假意稳住情绪,半晌才接纳了这件事:“若父亲真有意,那作为您的儿子,琼楼定当助父亲一臂之力!可是……”“可是什么?”
月挽卿环顾左右,生怕隔墙有耳,特地放低了声音。“造反之事,并非靠我们月家就能成功,宫中有御林军和禁卫军守着,宫门几位大将军手握兵权,如何能够攻破皇城?”
“再者,太子手上还有一堆铁骑军,寒王手上势力,更是高深莫测,孩儿虽伴他左右多时,却一直摸不透他究竟有哪些势力。”
“若真造反,必须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我们月家上下都是满门抄斩地死罪那!”
她说完观察着月丞相的表情,就见他双手背身,高踞地微仰着头,满脸自信。“你说的不错,若无同皇家比拟的实力,自然不可动手,但这件事为父已安排妥当,你不必担心。”
月挽卿惊讶道:“父亲莫不是都准备好了一切?只等动手了?孩儿斗胆,敢问父亲是留了那些势力?若您信任,孩儿没准能提些意见。”
月丞相本意就是要让她掺和进来,想到她近期的表现,也算优秀,他也没有刻意隐瞒。“现如今朝堂众多大臣已被为父收归靡下,其手上势力也全部交付与为父,只要能够好好控制指挥这方人,同皇家斗一斗,不是问题。”
月挽卿眸底的冷意一闪而过,面上却觉得不太稳妥,说道:“人,有了,这是其一,逆谋无疑就是打仗,其二,还有一难题,那便是兵器。”
“朝中兵器全被兵部管理收纳,百姓私下更不能锻造兵器,而朝中有人想使用,还得上报陛下,眼下我们要去哪里弄得打量兵器呢?”
她的分析算得上滴水不漏,月丞相听了心中大喜,果真是他的好儿子,他没看错人。“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儿子!考虑的面面俱到。”
“你且放心,兵器的事,为何已经私下打造了一批。”
他说完,并不多言,月挽卿想了下,还是没直接问兵器由谁负责,又在哪打造。“父亲有如此雄心大志,孩儿定当跟随您左右!以您的谋略深算,没人比您更适合那个位置!”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眼暴露的野心,同月丞相对望,气势丝毫不输。月挽卿眸色深沉,摆了下手:“嗯,天色已晚,你下去吧。”
“是。”
月挽卿关门退下,月丞相的脸瞬间阴鹫幽暗。他说的对,若要动手,还有一些事需要从长计议。夜色下,月挽卿并不急着回去,今晚接收到的讯息实在太多,又令人震撼,她表面没什么,心里越发的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院里头,望着荷塘发呆。嫣红听说她被老爷叫去,去小厨房弄了些宵夜,便见她一人站在荷塘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主子,夜头凉,您怎么不进去休息。”
月挽卿瞥了眼嫣红,“心里烦闷,出来吹吹风冷静一下。”
“可是老爷说了什么?”
提到这个月挽卿就头疼,坐在了地上:“我是纠结。”
仇人要造反,还想的面面俱全,兵器都在私自锻造了,而她在京中没看出一点风头,就知道他有多低调。说她考虑事情水滴不漏,月丞相才是真正的大阴谋家。他既然已经要逆谋造反,她那些计划直接竹篮打水一场空。试问朝堂一群他的人,月丞相要是被她设计陷害了,能说的过文武百官吗?不仅不能,没准把自己搭进去。“做人真难。”
月挽卿仰天长叹,嫣红歪着头满脸疑惑:“主子,我们走到现在,不一直挺难的吗?”
“……说的倒是。”
“主子别嫌奴婢聒噪,同王爷的约定马上就要到了,您该如何将小姐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