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砚眸色渐深，字音低柔，却不容置疑。夜里，他忐忑的等了很久。在得知洪舒敏说得那些都是事实之后，他却松了一口气。查到的资料并不多，也不知道孩子的模样，但他已经让人去国外孩子入住的医院找人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而她……此刻就在他面前，别想他会放她走。他们之间，永远都会有孩子这个羁绊存在。“慕斯砚，你不能出尔反尔！”

辛语目光决绝，如今他知道了又如何，她要离婚，她不许他反悔！慕斯砚菲薄的唇掀了掀，字字清晰回道：“出尔反尔，那又如何。”

只要能留住她，他就是做一次卑鄙小人，也无所谓。辛语听到这话，瞳孔紧缩。她想过慕斯砚知道孩子的存在后，会不肯跟她离婚，但是没想到他会这般无耻。女人放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黛眉紧蹙，瞪着慕斯砚。“你真卑鄙！”

明明都答应好的事情，竟然出尔反尔，临时变卦。做商人的，一点都不讲信用，还用孩子来钳制她。她毫不怀疑，慕斯砚已经派人去国外找小北了。只是，他还不知道，小北现在……已经回了国。但用不了多久，他还是会知道，小北就是那个在机场与他接触过的孩子。慕斯砚听到女人这么骂他，也不恼，反而唇角微勾，无所谓的态度看着辛语。“骂吧，反正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慕斯砚，你不要脸！”

这个男人明摆着要死缠烂打，只是他这死皮赖脸的模样，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以前的他，是那样的冷漠无情，真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一面。只见男人唇角笑意更深，低沉的声音就传来——“我只要老婆和孩子，脸面又有何用？”

闻言，辛语一时语塞，竟不知该怎么反驳。她的眸色微暗，脑海里浮现出过往发生的事情，种种伤害历历在目，他却能这般淡然，想及此，辛语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她脸色一沉，抬眸之间，目光嘲弄，质问对方：“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孩子？”

资格。这两个字，于慕斯砚而言，的确没有。可是，正因如此，他才想弥补。辛语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讥讽的声音幽幽传来：“从孩子生下来到现在，你有尽过做父亲的义务吗？在他还没出生前，你有期待过他的存在吗？”

“慕斯砚，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说过，就算我有了孩子，你也不会要。”

那话，她永远难忘。做不到他那般健忘，能将伤害用一句对不起而抹去。无疑，辛语的话让慕斯砚呼吸一窒，心口处传来绵长的疼痛，如细针那般无孔不入。是，说过的话，收不回来。他知道他从前错得离谱，要不是他，她不会经历这么痛苦的事情。四年前，她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就宣布了死讯，只怕她离开的时候，也是命悬一线，奄奄一息。那时候她是怎么挺过来的？生下孩子，又有多痛苦？他欠她很多，多到这辈子都无法偿还。男人眸色渐深，眼中的愧疚，难以言喻。他知道，辛语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自由。她想远离他，远离过去一切的痛苦。可——他不能放手。他已经错过了与她的四年，与那素未谋面的孩子四年的时光……如今，怎么能再错过他们的一辈子？余生，他会用尽全力对妻儿好。只是，她还愿意相信他一次吗？辛语说到过往这个男人对她的伤害，心底积压的怒恨像是被引线点燃了一般，让她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看着站在近在眼前的男人，眼底的怒意愈演愈烈。“慕斯砚，这个世界上，你是最没资格提起孩子的人。”

当初，是你不要我，也不要那个孩子的。慕斯砚喉间哽塞，想说点什么，但声音哽在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半晌，他重重闭眼，低沉的嗓音在会议室响起：“我只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一次，机会？辛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的笑，越发肆意嘲弄。那当初，谁给过她活下来的机会呢？“过去四年，没有你，我和孩子生活的很好，以后也不需要。”

不需要，这三个字轻而易举将他剔除她和孩子的世界。“可孩子现在有病，需要我的治疗不是吗？”

慕斯砚想到资料上关于孩子的病，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放在辛语肩上，声音沙哑。辛语身子一僵，渐眸色渐渐暗了几分。他说的没错，孩子的病，的确需要他。她此番回国，最主要原因就是小北的病拖不了多久。那是为小北。而为她自己，她只想结束这段可笑的婚姻关系。他做过的事情，根本不值得被她原谅。辛语抬眸，目光冷冷对上站在眼前的男人，末了，她嗤笑出声：“我本来就没想瞒你孩子的事，本想签了字离婚以后，就告诉你孩子的病情，让你履行一个做父亲应尽的义务。”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离婚后？”

慕斯砚不明白，离婚，她就那么在意吗？而辛语听到这话，唇畔勾起的弧度染了几分凉薄。为什么，这需要问吗？他做过的那些事情，还不够成为理由吗？女人仰首抬眸，红唇微扬，吐出的话字字清晰——“因为我恨你，做你的妻子，只会让我痛苦，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比死还要可怕的，就是活着受折磨。而他，就是她的精神折磨。蓦地，慕斯砚瞳孔一怔，紧握女人肩膀的手倏然失了所有力道。无形中，那锐利的刀，一下下刺穿他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席卷他的所有感官。原来，她已经这般恨他了。彼时，辛语已经红了眼，她睨视着这个曾经她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的男人，红唇间苦涩不断。“是你，逼着我给辛柔捐骨髓。也是你，在我怀孕的时候，亲手把我推上手术台，不顾我和孩子的死活。还是你，间接让我父亲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所遭受到的伤害，都是你慕斯砚加注在我身上的。所以这辈子，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辛柔，洪舒敏，夏琦……那些都不算什么，比起他慕斯砚，谁能伤她最深啊。说到这里，辛语掩去了眼中的恨，眼神变得冷漠决绝。“你查到孩子身上有病，但是你知道他的病是怎么来的吗？就是那场手术，他从小生下来就生命垂危，这一切就是你害的。”

她无辜的小北，为什么要替这样绝情的父亲承担错误的后果？谁又为小北不公过？“你做了这么多，现在有什么资格求原谅，跟我说不离婚？”

慕斯砚瞳孔微缩，对辛语所说的话，他找不到半个字反驳。愧疚与悔恨，让他几近窒息。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的孩子，生下来就受病痛折磨……慕斯砚看到辛语眼里的抗拒，只觉得心口一疼。他知道她现在很抵触他的靠近，可他就是想给她补偿，用余生来弥补他的过错而已。为什么她不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辛语又后退了几步，身体倚在冰冷的墙面上，黛眉微蹙。她已经无路可退了。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咬牙，字字清晰：“慕斯砚，你不离婚，就是想逼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