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突然抬起头，把她吓了一跳。　　陆离准备开口说话缓解下尴尬，却被陆言抢先了。　　“你记不记得自己除了游戏还有份工作？你这是在自毁前程你知道吗？”

这是陆言第一次朝她发火。　　陆离生病的这些日子他忍了很久。　　他不喜欢陆离这么任性，尤其是在生病的时候。　　“…就算我自毁前程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一直没喝水的嗓子此刻说起话来干得痛，但这痛远远比不上陆离现在心里的痛。　　“陆言，说到底你也不欠我什么，所以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从带她出国到替她打理工作上的事，再到后脚跟着她到兴欣来。　　没有必要，一点也没有必要。　　“你亏欠的人已经不在了，我也不需要你弥补什么，我的事更不用你来管。”

陆离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而陆言只是傻傻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陆言，我讨厌你，真的很讨厌。”

说完这句话，陆离便缩进被子里不愿再看他一眼。　　病房又恢复到刚才的宁静。　　陆言推门走了出去，跟来了一会儿，一直站在外面的叶修和陈果对上视线。　　“回去吧，她不会见人的。”

听到关门声响起，陆离这才敢哭出声。　　她本来不想跟陆言吵，但一想起刚才做的梦便控制不住自己。　　梦和现实穿插在一起，她难受得几乎快喘不过气。　　那个梦，算不上梦，那本来就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白琴离婚刚开始工作那段时间很忙，忙到陆离生病住院都腾不出时间来照顾她。　　但陆离从来都不会抱怨，也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向妈妈撒娇让她多陪自己一会儿。　　陆离知道她已经够辛苦了，即便加班到晚上，也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医院来陪自己。　　而那个时候，陆离不止一次地希望陆言能出现在这里，但是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如果那时候他能出现，哪怕只有一次，自己或许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抵触他。　　发生过的事情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弥补的，就像碎掉的盘子，再怎么修补都有印记留下。　　陆离想忘记这些事，但她做不到。　　不是所有的事都能一笑而过，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假装没有发生。　　和陆言大吵一架后，陆离便不再见人了。　　总是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一天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在昏睡，醒来就盯着窗外发呆。　　而陆言，除了守在她的病房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医院，一如记忆中一样，令人生厌。　　陆离快出院的时候，陈果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在上林苑等她。　　但从中午到晚上，陆离都没回来，最后还是叶修在兴欣找到的人。　　“不回去？”

陆离摇摇头继续刷本，兴欣凑合着还能住。　　她现在不想回上林苑，也不想见陆言。　　“你们俩应该好好谈谈。”

叶修没登游戏，只是在陆离旁边坐下，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过基本上都是他在说，陆离听着罢了。　　许是他的声音影响到了陆离，叶修还在喋喋不休时，陆离直接拔了卡背上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兴欣。　　“…唉，家务事不好处理啊。”

叶修在位子上自言自语，又帮着陈果在网吧里转了两圈后才回上林苑。　　陆言见只有叶修一人回来，便去了隔壁。　　接着好几天，上林苑里没了陆言的身影，也没有陆离的身影。　　如果说消失两天还能稳得起，那么到第三天，陆离既没有在上林苑出现，也没有在兴欣出现，大家开始坐不住了。　　“咱们要不出去找找？”

魏琛有点郁闷，这几天上林苑没了陆离的身影，让人怪不习惯的。　　“倒是想，但是上哪儿去找啊。”

H市这么大，就算马不停蹄地找，可能到下赛季结束都摸不着陆离的影子。　　“再等等吧，她会回来的。”

叶修拿着陆离的账号卡慢慢转着，她那天带走的可不是电子竞技没有爱情　　陆离消失的这些天，大家虽然跟平时一样，刷本抢野图，但总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叶修也快开始怀疑陆离到底会不会出现时，人终于出现了。　　“兄弟姐妹们，有没有想我啊！”

陆离兴冲冲的样子，差点让大家以为她只是跟以前一样，出去浪了几天回来。　　可她那天和陆言争吵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陈果和叶修无论如何也不会忘。　　陈果和叶修提着水果到病房外面的时候，陆言正在说她自毁前程。　　两人第一次见陆言发这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失控。　　叶修收回准备开门的手，和陈果一起心照不宣地走到病房两侧倚着墙。　　接着便是陆离的声音透过病房传来。　　叶修听得不太真切，却也能大概猜出她在说什么。　　之前在S市，陆离给他讲的事情很明显不完整，这一次他多少猜出个大概了。　　没多久陆言就出来了，陈果和叶修听他的话回了兴欣。　　只是没想到之后的几天，陆离完全不愿见人。　　“咕噜和他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果急得连续几天都没睡好觉，不仅是她，兴欣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这样。　　三句话离不开陆离。　　咕噜今天好了吗，能去看看吗，什么时候能出院。　　“挺复杂的，不好说。”

叶修不太愿意说，这故事实在是有些沉重。　　陆离前脚刚到上林苑，陆言收到陈果的消息后脚就跟来了。　　几天不见，陆离看上去没什么变化，陆言却是憔悴了许多。　　兴欣的人稳住了，陆言可稳不住。　　H市，对他来说同样是人生地不熟，却还是在外面四处找陆离　　陆言走到陆离面前停下，两手搭上她的肩，良久才开口。　　“你…还好吗？”

陆言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她，而陆离却一直盯着他。　　他的眼眶有些红，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略微有些颤抖，眼底的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陆离倏然一滞，垂下眸子，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好才抬头。　　“当然，看不出来吗。”

陆离的样子看起来虽与往日无异，但陆言心里很清楚，她现在一点也不好。　　晚上，陆离和陆言一起回到隔壁。　　来了一场从来都没有过的、他曾经非常希望能有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