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大家都在猜测，也许这次淘汰的不只是意辰，还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时浅看到清欢被那个男人带走了，刚想要追上去，却被顾温流桎梏住了腰身。“你急什么。”

“我……”时浅语塞，面对他半眯起来略带质疑的目光，她默默低下了头，选择沉默。……从会议室里出来到顾温流办公室这一路，尹清欢使劲想挣开男人的牵制，但却没用，手腕好疼，像是下一刻就会被他给捏碎。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刻，他蓦地松手，那盛怒之下，她脚步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与他之间保持了一定距离。尹清欢揉着阵阵作疼的手腕，没有抬眸去看戚言商此刻的神情，只是唇边镀染嗤笑。好笑，难道生气的人不该是她吗？“把刚才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男人黑眸里尽是晦暗，声线沉冷，没有半分温度。她依旧冷着笑，问他：“我刚才说了很多，你要我重复哪一句？”

“尹清欢，你以为你是谁！”

这一声质问，带着凌厉，朝她袭来，他跨步上前，伸手扣住女人的下颌，迫使她的目光不得不迎上他瞳孔里的深邃。尹清欢盈眸敛起涟漪，对于戚言商的恼怒，她漠然视之。“那你呢，你以为你是谁，打着为乔语诺完成遗愿的旗号，来判决这场根本不公平的比赛！我要是乔语诺，死了也不甘心！”

“你！”

——我要是乔语诺，死了也不甘心！那本钳制住她下颌的大掌在下一刻扣紧了她的脖颈，颈间的疼痛袭来，他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但不会让人有窒息感，除了疼痛，再无其他。尹清欢却在这时突然笑了一声，眼底有了抹酸涩感。原来，会想掐死她的人，不只是尹向泽。眼前的男人，他也想。办公室沉寂下来，他黑眸中透着几分猩红，因为刚才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让他动怒，让他控制不住那愤意，要她永远闭嘴。女人唇畔凝了若有若无的苦涩，眼中的波澜渐渐消失，那嘲弄的话，幽声传来——“你也想掐死我吗？”

她说的是，也。蓦地，他眉宇蹙起，看着眼前女人那嘲讽的笑中，带着几许让人为之动容的悲凉。明明不是那张脸，可这双眼睛，看他的目光，那种无法言喻的悲怆，这不该是尹清欢会有的眼神。察觉到颈间那道狠力抽走，尹清欢眼角有了泪光，她很快拂手抹去，侧首避开他。戚言商转过身，垂着的手攥紧几分，重重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不说话，他亦沉默着。良久，理智渐渐恢复，男人声音冷漠依旧，但却多了几许沉暗沙哑，他说：“意辰淘汰，是她自己弃权，与旁人无关。”

“有关，与乔安妮有关！”

尹清欢上前两步，缓了缓自己说话的语速，“意辰的设计稿被剽窃了，乔安妮……”“证据呢。”

戚言商却用这冷冰冰的三个字回绝她，他知道她想说什么，认为乔安妮剽窃了意辰的设计，那证据在哪里。他说了，只信亲眼所见。“把意辰立刻找回来，你看看她手里的设计图你就知道了。”

“如果她真是原创，那她跑什么？”

剽窃者得意洋洋，而真正的原创者却落荒而逃，有这种道理吗？尹清欢拧眉，他这话什么意思，是以为意辰不是原创，做贼心虚主动弃权，还是以为是她在满口胡言诬陷乔安妮？！“你……”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最后，她咬牙认定：“意辰不是那种人。”

男人暗下深瞳中的凛然，如果她的理由仅仅是一种信任，那她刚才的行为，就是在无理取闹。更甚至，尹清欢想一石二鸟，坐享其成。“乔安妮是她的妹妹，我信她。”

女人咬唇，眉头紧皱，不明白他信的那个‘她’，是指乔安妮还是……如果是乔安妮，尹清欢无话可说。但如果是乔语诺，那她恨不得现在上前狠狠拽住这个男人的衣领，要他看清楚，他所信的那个人就在他面前！蠢货！眼看着戚言商要离开，她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即便已成定局，她还是想要搏一把。“重新判决这次考核，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身后，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坚决，不像是在说谎。他止步，神色凝重。他想知道的，无非只有一件事，关于乔语诺的。这时，顾温流带着时浅来了。会议室那边已经散了，关于意辰淘汰的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今天在会议室的都是公司高层与主管，戚总若是出尔反尔，那威严何在？况且——“就在刚才，意辰跟我提了辞职。”

顾温流嗓音压低几分说道，而身边的时浅也朝尹清欢点点头，她刚才都听到电话里意辰的声音了，的确是这样。时浅也不明白，怎么会闹成这样。意辰就算是被淘汰了，但她原本就是ST的职员，根本不用辞职的啊。意辰，辞职。这样的字眼在尹清欢听来，格外刺耳，心狠狠抽了一下，咬紧唇从男人身边擦肩而过，快步离去。“清……”时浅本想出声唤住，但又碍于戚言商和顾温流都还在，就只能沉了沉目光，没再有动作。……一个下午，尹清欢一直在给意辰打电话，可对方都是关机状态。设计部的职员都知道了今天会议室里发生的事，各自猜测意辰为什么会辞职，输了比赛也要端平心态啊，做不了首席设计师，就还像以前那样跟着新任首席继续学就是了，总会有出头的那天。但辞职了，她这么多年搭在ST上的精力也就白费了。意辰辞职，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是乔安妮。她心想着这个意辰还真是“有骨气”，都不跟她据理力争一下就走人，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如此，很好。乔安妮余光扫了眼还在试图联系人的尹清欢，嘴角冷笑嗤然，尹清欢今天演的这一出，不知道意辰领不领情。设计稿被剽窃，意辰第一个怀疑的人，就该是尹清欢。女人见一直联系不上，拿起包起身想要亲自去一趟意辰的家，手还没碰到自己的包，那包就被乔安妮先一步按住了。乔安妮俯身，贴近她几分，用只有彼此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她走了，对我们两都有好处。”

两个人的竞争，好过三个人的竞争。意辰走了，不管是不是她用了卑劣的手段，至少淘汰了一个，不好吗？尹清欢听着这话，冷笑中透着愠怒：“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