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他面前有所犹豫。“做不到，嗯？”

他嗓音透着凛然之意，菲薄的唇轻抿成线。方旭沉默片刻，还是选择出声回道：“一百万不过是笔小数目。”

戚言商根本不缺这一百万，何必赶尽杀绝呢。不知道尹小姐到底是做了什么，会让戚总绝情至此。“可对尹清欢而言，这够她好好活着了。”

但他，偏不想看到她好好活着。“立刻拿回那笔钱。”

“……是。”

……小旅馆内。尹母很不习惯这样的环境，一直在咳嗽，还好管家陪伴左右，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好不容易尹母服了药睡下了，有管家守着，尹清欢就去了隔壁的房间。见楚淮跟着进了屋，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我守着你。”

——我守着你。如果可以，她很想为此而感动，但抱歉，她现在真的很累，尤其是左心房的位置，仿佛不会跳动了那般，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了。“楚淮，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快睡吧，我就在旁边守着，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这话说的，女人轻笑出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不外乎有两点，一是这里的环境真的太差，刚才旅馆里那些男人贼眉鼠眼的目光，是该防着点。二是……她遭逢巨变，还刚做了流产手术，怕她身体扛不住呗。“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说着，她推开了破旧的窗户，抬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你看，月亮出来了。昨晚还被乌云给笼罩，今天不也冲破云层了么。我想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至少，比今天好。“天永远不可能会是阴的，就好像人不可能永远处于低谷。过了这一关，以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再没有什么，是她所畏惧的了。楚淮走到她身边，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你真能看淡这一切吗？”

“为什么不能。善恶终有报，尹向泽做过的孽，抹不去。现在尹家没了，尹氏也没了，其实也不一定是坏事。”

也就久而久之，大家会当做尹清欢这个人，也没了。楚淮看着她眼中的那抹清明，即便走到了悬崖峭壁，她也不惧不怕。“明天我陪你去找住处，这张卡给你。”

因为尹清欢的银行账户已经冻结了，所以楚淮将那一百万转入了一张空卡里。“这里面是你的钱。”

他不过是，暂时保管，现在归于原主了。尹清欢接过卡，眼中却多了一层担忧。换做是之前，就算戚言商知道了自己在暗地里“搞小动作”，挪走这一百万，相信他也不会追究。可是现在，那人恨不得逼死她，要是知道这一百万的存在……“等天一亮，我们就去找住处。”

钱捏在手里，不如尽快花出去，不然……嗯，她心虚。只是尹清欢没有想到，这天还没晴，又再度阴了下来。看到出现在她面前的方旭，她就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了。尹母还在休息，她早早跟楚淮出了旅馆，是准备去找一找合适的房源的。但谁知道，在准备租下一间四十平米小屋时，刚动用了那张卡里的钱，不到一个小时，方旭就来了。“尹小姐，我们谈谈吧。”

“她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楚淮上前将女人护在身后，目光狠狠对视着方旭。他知道这人是谁，戚言商身边的特助，只是他没想到，动用的明明是自己名下的卡，却还是被戚言商的人查到了。退在楚淮身后的女人兀自沉下眸子，而后重重闭眼，徐徐出声——“我只跟戚言商谈。”

有的事，还是说清楚好，她不想把楚淮和楚氏企业牵连进来。“戚总他……不想见你。”

方旭也很为难，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做，但却是最为难的一次。“不想见我，那我也不想跟你谈。钱我就是用了，要我还，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但戚言商不肯见她，她就只能厚脸皮一次了。“尹小姐，这笔钱现在属于戚氏集团，你擅自使用，就是挪用公款。”

“对啊，我就是挪用公款了又如何？大不了你把我送到警局里啊，反正我哥在那里，我也好去跟他做个伴。”

她是吃准了戚言商不想让她坐牢，大概是坐牢都比苟且活在这个世界上简单轻松吧。方旭皱紧眉头，女人果然是个麻烦，不仅很难处理，还无从下手。最后，他不得不给戚总打去了电话，将情况说明后，他转过身对尹清欢说：“戚总让我带你去见他。”

楚淮却阻拦不许，问是在哪里见，他跟清欢一起去。“江边码头。”

方旭如实回应，也没阻拦楚淮要一起去的决心。独独尹清欢，在听到江边两个字时，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上次自己曾对戚言商说过的话。——如果我骗你，我就从这里跳下去。难道戚言商是想让她兑现之前说过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