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好。”

周时安摇头，他总觉着胡向衡做出这种事情似乎也是情理之中，或许从徐杰身死的时候，他便已经明白拿着鸡毛充令箭的好处了。好在如今两边都没出什么问题，哪怕是陛下只怕也要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苏禾突然想起一直跟在周时安身旁的文寅，当下便有些担心地问道：“对了，文寅可曾为难过你？”

“为难倒是算不上。”

周时安摆手，思索一阵道：“比起陈瑞几人而言，文寅不会妨碍于我，而且这么些日子，我从未看他往京城中传过信，不知道他来济城会不会另有目的。”

苏禾听后顿感迷茫，不解道：“他可是被孙大人亲自送来的，怎么可能不是陛下的意思？”

“说不准真与胡向衡一般，是墙头草。”

“你若是说他墙头草，那他也总要有两边可以摇摆才算得上吧，他不效忠陛下，总不至于去效忠乱军吧？”

周时安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如今也说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总之他定不是个简单的人，这些日子你都离他远些，还有……最近一段日子可能会有人盯上你，要加倍小心。”

苏禾宽慰地拍了拍周时安的手背，轻笑道：“放心吧，什么事情我都能化险为夷的。”

话虽这么说，可苏禾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低估了文寅打探的能力以及死皮赖脸的程度。这几日苏禾在田间翻看自己的药草，文寅在西边旁敲侧击打听自己究竟为何会断定乱军出现在城南。苏禾带着几个孩子念书，他便自称讲课，顺道询问苏禾为何能断定乱军的人数与目的。哪怕是苏禾上街采买，文寅都要找个机会与她搭话，似乎是苏禾不讲，他就永不罢休一样。而且，这已经是温渺帮她挡下不知多少次后的场景了。苏禾实在被气得不轻，也烦得厉害，索性在文寅又一次将她堵在田间逼问时冷了脸，道：“大人，你莫不是觉着济城当中的探子都是摆着看的吗，他们有能力去调查乱军的走向。”

“哦。”

文寅见苏禾总算愿意离自己，眼睛都笑弯了，开口却是否认：“据我所知，南边与乱军的驻扎地大相径庭，若是一路向南，即便是探到乱军动向，也只会觉着他们正在应城周围埋伏，而不是将大部分兵力都布在南方，除非……是你早就确定了，乱军一定会从南方攻城。”

文寅做出这个猜测确实合理，哪怕是苏禾也不得不承认。毕竟，当初济城可用之人寥寥，苏禾担心兵力分散会撑不到萧既明来的时候，所以将绝大部分的兵力调到城南。至于另外两个城门，则是仅仅留下了一二十个人看守，乱军若是攻来，几乎百分之百顶不住。寻常主将绝不敢做这种事情，哪怕当初萧既明来的时候，也被苏禾这破釜沉舟的架势吓了一跳。可是当初苏禾三言两语能将萧既明忽悠得不再追问，却并不能打发了面前恨不得刨根问底的文寅。她抿了抿唇，不曾回答，文寅变本加厉道：“别说是济城中的探子，哪怕是卧底在乱军中的奸细也不敢如此断言，除非是有人告诉了夫人，他们一定会从城南攻入。”

文寅言外之意，无非是怀疑苏禾与乱军有所勾结。但，文寅整日跟在苏禾屁股后头，快要比周时安呆在苏禾身边的时候还要更长一些，苏禾有没有同乱军勾结，他再清楚不过。比起怀疑，文寅更像是试探。是为了逼她承认自己确实会未卜先知，甚至与他一样会算卦。苏禾知晓，若是他不得自己肯定的答案，只怕永远不会善罢甘休，索性放下手中的活，一本正经地盯着文寅道：“你学得哪家？”

文寅一愣，不解：“夫人什么意思？”

“算了，我也不关心你学得什么。”

苏禾摆了摆手，神神叨叨地开口：“横竖我与你算不上师出同门，而且起卦的模样也不甚相同，我们师门最讲究得便是不得让外人瞧见，所以我卜卦的方法也不能告诉你，希望大人看在咱们两个算得上是同行的份上，高抬贵手，不要继续询问了。”

文寅似乎没想到苏禾会这般应付她，怔愣许久方才笑道：“我看不出夫人与我同行，倒是很像是与街边的江湖术士一脉相承。天下卦术虽不甚相同，可归根究底，看得就是那么几样，《天官书》更是其中至关重要一环，为了不让夫人失了面子，我便也不考您了。如今我只想知道一句实话。”

苏禾心中咯噔一声，自己想了半天的谎话，文寅怎么三言两句就给自己拆穿了？有天理，有王法吗？苏禾痛心疾首，捶胸顿足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就非要跟天上的星星较劲，您这般厉害，不也算不出我是如何知晓的吗？”

“若是夫人不肯告诉我原因，我便只能怀疑夫人与乱军有所勾结了。”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苏禾与文寅间的气氛已经到剑拔弩张之时，再多说一句似乎都要上手的时候，周时安总算姗姗来迟。他瞥了一眼气得面色通红的苏禾，冷声道：“大人不觉着，你如今做得有些过分了吗？”

文寅却振振有词道：“我话说得狠一些，也免得将军日后发现自己被欺骗时追悔莫及。”

“我会不会追悔莫及与大人无甚关系，而她是我的妻子，望大人日后别再来骚扰家妻。”

“妻子？”

文寅忽然冷笑道：“恕我直言，我不觉着谁家夫妻成婚一两年还未圆房是正常现象，与其说你们两人情投意合，喜结良缘，倒不如说你们般配，搭伙过着日子。”

此话一出，苏禾与周时安全都愣了愣，他们不知文寅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可嘴上的便宜却不能轻易被他给占去。苏禾也学着文寅的模样冷笑道：“看不出大人除了会看星星还会看相，连闺房之事都看得出来，大人经验丰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