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即才问道:“我怎么觉得,文寅这些日子这么拼命呢?”
周时安冷哼一声,开口道:“他想给我立个功。”
“啊?”
不怪苏禾不信,实在她以为像是文寅这种人,应该对于功名利禄全都不屑一顾才对。周时安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周时安无奈地开口解释道:“他知道我同意和萧既明与严策为伍后,来找我说过一次,要求我在登基之后,把他封为国师,还说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让我尊重他的梦想。”
周时安说这话时,明显带了几分咬牙切齿。想来当初文寅找他说的时候,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语气。只不过,苏禾仍旧觉着有些奇怪。毕竟听宋明阳的意思来说,文寅在京城中的地位可见一斑,而且他们分明已经喊文寅小国师了。难不成,男人们对于大小之事,都是这么执着的吗?“文寅如今不算是国师呢?”
“他说,星星不会撒谎,如果乱编造谎话,那么一定会受到星星的责罚。”
周时安叹了口气道:“所以,若是明天有雨,他一定会说有雨,绝对不会为了奉承谁而撒谎。”
原来……看上去八面玲珑的文寅,背地里竟然是这种性子吗?苏禾顿感有趣,忍不住轻笑出声。周时安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来济城吗?”
“不是陛下派他来这里的吗?”
“与陛下没有一点关系。”
周时安冷笑道:“他两年前说星象昭示着陛下的位置坐不长了,气得陛下差点把他拉出去砍了,要不是老国师拼了命地拦住陛下,如今他只怕都身首异处了。只不过,老国师保他,只是因为整个钦天监中,只有他一个有真本事的,从那之后,老国师仗着恩情威胁文寅,他算出来的东西都被冠以老国师的名字递交上去,陛下对文寅的厌恶自然与日递增。”
劳动成果被别人抢了吗?苏禾有些理解文寅为什么那么执着坐上国师的位置了。梦想是一方面,不想再让别人冒认自己的功劳只怕是另一方面。谁也不想自己的本事被埋没,文寅这般骄傲的人同样如此。“那文寅怎么会来济城?”
苏禾不解道:“他要是不想让国师冒名顶替,大可以辞官不做啊?”
“他说,他天天给自己算卦,看自己什么时候飞黄腾达,直到有天星星给了他结果,说只要来济城就能得偿所愿,这便向陛下请命,屁颠屁颠地来了此处。”
陛下早就看文寅不顺眼了,而且觉得像他这种全身上下只有嘴有点本事的人,去哪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这才直接让文寅离开了。至于为什么孙自强和宋明阳对文寅那般尊重,大抵是文寅名声在外,而且还给他们算过几次的原因。苏禾如今也算是明白,当初文寅为何对自己有那般敌意,却又在得知自己有皇后之相后像是换了人一样。感情是生怕自己抢了他的国师之位,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千方百计的试探自己。结果发现自己与周时安是真夫妻,自然也不贵抢了他的位置,这才放心大胆地与他们接触。误会一场……苏禾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文寅,他做的事情,属实让人无法吐槽。周时安开口道:“看在他最近兢兢业业的份上,我答应他了,不过他没答应我,他说就算我把他扶持上了国师之位,以后还是会实话实说的。”
像是文寅会说的话。苏禾无奈地笑了起来,开口道:“不说这个了,你抓到的那些锦衣卫如何了,段十一没有去找你的麻烦吧?”
“找了。”
周时安坦诚道:“他说手底下的人与我闹了些误会,几乎是明着威胁让我将他们的人都给放了。”
苏禾登时紧张起来问道:“那你是怎么应付的?”
“我就和他说,你的人不是一个不差都在济城里面吗,难道段大人那么有爱心,还帮着素未谋面的人说情?他气得口歪眼斜,直接走了。”
苏禾几乎能想象到段十一那时候的表情,到底没忍住也笑出了声音。周时安开口道:“反正段十一那些人中也有严将军的人,到时候找个机会将段十一解决了,再由自己人回京城报信,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端倪。”
“只不过,你这样不是把段十一得罪惨了吗?”
“那又如何?”
周时安耸肩道:“他既然敢拿我的家人做筹码,就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苏禾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她插不上什么手,索性\交给周时安他们去拼就是。“段十一可不是会轻易罢休的人,他这次计划失败,很快就会展开下一次计划的,你可要当心了,最好尽快解决。”
“嗯,我心中有数。”
苏禾这才松了口气,喊着孩子们一起去做晚上的饭。本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下去,谁知晚上苏禾睡下之后,竟难得又做了噩梦。她好像站在并不平整的地面上,每走一步,都会趔趄一下。苏禾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低头。最终,她鼓起勇气垂首,地上果真躺着一具尸首。不,不止一具。附近勉强看得出是济城变为战场后满目疮痍的模样,横尸遍野,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尸首,倒下之后被人与马匹踩过,鲜血好像都已经流干了。苏禾吓得后退两步,却被绊了彻底,整个人摔坐在地上,抬眸正好看到了远处的烽烟,飘飘然地扬到天边。应该去阻止烽烟才对。苏禾身体不受控地挣扎起来,朝着烽烟的方向奔去。可是来不及,烽烟的速度,怎么可能是人能赶上的。身旁有骏马疾驰而去,苏禾被撞倒在地,隐约看到了马上坐着的信差,手中拿些一封加急的鸡毛信。是要送去京城吗……恐惧近乎将苏禾吞噬殆尽,她心中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绝望。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