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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洛河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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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伊尹来到夏邑,相国关龙逄、大夫费昌等深知伊尹之才,竭力举荐,夏桀终因伊尹卑微,又恶其相貌不扬,不肯封以官职,允其入朝列班,以观其用。

夏桀二十年春正月,大庆之日,夏桀率诸侯、百官到宗庙祭祀。夏桀头戴王冠,身穿黑袍,高声朗诵:

皇皇者华,其德孔遐。天子有命,四海永嘉。

赫赫者华,其武孔遐。惟帝是临,永锡无涯。

昊昊者华,其文孔遐。礼乐文章,日月朝霞。

祭罢,夏宫大摆宴筵。各路诸侯投其所好,进奉妖艳歌女,杂耍逗谑,宴会上艳曲靡靡,哄笑连连,夏桀兴致高扬,乐此不疲。

大宗伯无荒看在眼里,郁闷异常,无心饮酒,自觉跟这热闹的场面十分不谐,酒过半巡,就趁便离去。

次日,夏桀设朝,犹带醉态。当群臣毕集,夏桀面斥无荒道:“大宗伯何故心非我耶?”

无荒道:“臣安敢心非君上?”

夏桀道:“朕见你于宴上面色不悦,半席而去,岂不是心非我也?”

无荒道:“臣闻古之帝王,以天子之位为忧,故其乐也长。今君上以天子之位为乐,臣惧其不长耳!臣实忧之,不能言也,愿君上体察老臣之苦心。”

夏桀大笑道:“朕以天子之位为乐,尔心忧之,难道不是心非吗?”

关龙逄道:“大宗伯言似非君,实则爱君。”

夏桀复笑道:“何用如此爱君?朕如天日,不烦你等忧虑。”

太师耕道:“王叔年岁虽高,尚为君分忧,实为晚辈的楷模。”

为了参加这次盛会,太师耕和曲逆已从东邑搬回西邑,东邑事务则由太师耕长子伯革和三子叔象打理。

伊尹奏道:“微臣听说,轻视圣人教训,疏远年老有德的,叫做乱风。沉溺于歌舞宴饮,贪求财货女色的,叫做巫风。经常游乐田猎,亲近顽愚童稚的,叫做淫风。此三风,卿士身上有一种,其家必丧;国君身上有一种,其国必亡!”

夏桀看了一眼伊尹,说道:“相国非常看重你的才华,今日所言,不过口舌之功。”

众臣听了,无言以对,夏桀罢朝回后宫。

过了些时日,来朝贺的诸侯一个个归国,夏桀和妺嬉便觉冷清了,想着外出巡游散心。这一天来至河国,赶上河国祭祀河神的盛会,河伯千陪同夏桀和妺嬉观看。

传说河国是河神冯夷的封国,当初河神冯夷与洛水之神宓妃恋爱,遭到宓妃父亲伏羲的反对。宓妃是非常漂亮的女神,后世文学家曹植形容她: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河神和宓妃经过努力,终于走到了一起。现在人们祭祀河神,诉说二人相恋的痛苦,歌颂他们甜美的爱情。

男巫扮河神冯夷唱道:

同游九河,风起横波。

双龙为驾,荷叶盖车。

舞巫女蛟扮宓妃唱道:

登上昆仑,心绪飞扬。

日暮忘归,寤寐怀想。

冯夷唱道:

鱼鳞盖屋,蛟龙画堂。

紫贝砌城,珍珠摇光。

宓妃唱道:

同游九河,河水汤汤。

交手东行,白鼋逐浪。

宓妃唱完,冯夷和宓妃随着震撼人心的鼓点,热烈地跳舞,周围的男男女女则随着节点拍手、跺脚。

女蛟是当地聚尹的女儿。妺嬉见夏桀看得高兴,就对夏桀说:“君上,女蛟不仅长得好,跳舞也是一流的,我看宫内舞女没有几个能比上的。”

河伯千赶忙说道:“君上若看得上,就让她跟着去夏宫吧。”

夏桀高兴,对女蛟说道:“为我唱歌,我让你住宫殿。”

女蛟唱道:

月出皎兮,姣人嫽兮。舒窈窕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姣人嬼兮。舒娇娆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姣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懆兮。

夏桀点头称好。当天,河伯千设下酒宴,君臣畅饮,至晚方散。

在河国停留了两天后,夏桀带着妺嬉、女蛟离开河国,顺着洛水来到有洛国。有洛氏是隗姓方国,在今河南境内洛河下游一带。有洛氏国君洛伯乔喜好宫殿建筑,池囿广大。还有甚者,不多时便要翻修宫殿池园,民不得休,农失其时,饥荒之事屡屡发生。

洛伯乔陪着夏桀一行来到洛原游玩,但见山水相依,风景秀丽。河畔杨柳依依,五颜六色的花瓣在阳光下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傍晚时分,彩霞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妺嬉道:“君上,这里景色宜人,不如在这里建个行宫,也好常来常往。”

夏桀心情畅快:“朕也有此意。”

洛伯乔正要巴结夏后,赶忙回道:“君上、元妃若能常来,是我有洛氏的荣耀。洛宫一事就由微臣办理。”

洛伯乔规划了规模宏大的洛宫,可苦坏了有洛氏的百姓,他们出钱出力,很多人家不堪忍受繁重的劳役,被迫流亡。

洛宫依势而建,殿门高大,庭院宽阔,还有曲折的回廊,繁华的装饰,夏桀、妺嬉见了,非常满意。

一个夏天的午后,夏桀、妺嬉和女蛟在洛宫的塔楼上欣赏洛河的美景,大夫斯观陪着。斯观,有斯氏人,因投靠干辛,做了夏桀的大夫。

正看着,妺嬉噗嗤笑了一声,大家顺着妺嬉的目光望去,原来,洛河水位上涨,河里建起了木筏,即用绳子把木头编起来,人们站在上面渡河。有一人不小心,掉进水里,胡乱扑腾。大家看到妺嬉笑了,也都跟着笑。这时斯观说道:“这动静太小了,不足为笑,明天看我的。”

夏桀问道:“司徒有何良策?”

斯观道:“小事一桩,明天看笑吧。”

当天夜里,斯观派人把编木筏的绳索剪得似断非断。第二天,木筏上的人不多时,还来回渡了几次,当人站满木筏时,似断非断的绳索嘶啦断了,整个木筏上的人全掉进水里。在惊呼哭喊声中,乱作一团,最终大部分都上了岸,少数不会凫水又没有得到帮助的人就沉溺于水。

夏桀等站在塔楼上,观看着这样的景观,手舞足蹈,笑声连连。

在洛宫玩了几天后,夏桀一行回到西邑。

一日早朝,玉镜奏道:“臣观天象,辰不集于房,是应着女子误国、天下将乱的征兆,君上不可不慎。”

古人认为,日和月在天上运行,每年相会十二次。日月相会为辰,相会的地方叫房。辰不集于房就是日月没有按时间在房相会。

“是何言也?”

干辛喝到:“日月之行自有其道,阴晴圆缺天象之常。我大夏四海同归,九州宾服,何来天下大乱?”

无荒正言道:“昔仲康时,羲和掌管天象,沉乱于酒,荒废其职。大白天突然变黑夜,竟然没有提前告知,百姓惊慌奔走。仲康怒其渎职,命胤侯伐之。玉镜及时报告天象,是忠于职守。君上沉迷于酒色,正合玉镜之言。”

夏桀恼怒,却无言以对,于是含糊说道:“王叔说的是。”

散朝后,夏桀余怒未消,见了妺嬉,细说情形。妺嬉面露委屈:“君上蒙羞,都是臣妾的错,君上以后勤于政事,以免再遭恶言。”

说着,竟滴下眼泪来。

夏桀不爽,饮酒解恨,当天竟喝得酩酊大醉。

次日,妺嬉见了女娇,殷勤说道:“自打妹妹进宫以来,姐妹们一起侍奉君上,彼此也都有个照应。姐姐如有不周的地方,妹妹但讲无妨,不要见外。”

女蛟笑道:“妹妹能得君上的宠幸,全靠姐姐照顾。姐姐如有吩咐,妹妹定当尽心尽力,绝无推辞。”

妺嬉把金镜之事说于女蛟听,女蛟生气道:“姐妹们侍奉君上有什么错?玉镜造谣生事,真是可恶。”

妺嬉道:“也得想个法子治治那个金镜,不然姊妹们以后要被人欺负死了。”

女蛟道:“金镜是一方诸侯,还能没有个错?密令干辛、赵梁查访,寻他一个罪过,让君上处置,咱姊妹的仇也就报了。”

妺嬉依计而行,果然寻了金镜三个大罪:一是为祸乡里,逼死人命;二是出言不逊,不敬夏后;三是宫室用琉璃瓦,室内用珠盖玉器,擅天子之仪。

夏桀大怒,处死了金镜,仍不解恨,怒吼道:“把金镜扔到荒野喂虎。”

《尚书纬帝命期》里说:“桀失其玉镜,用之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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